一直以来,商务印书馆是我非常喜爱的出版社之一。其中有个系列是二十世纪人文译丛。本书便是此系列之一。作者是剑桥大学的博士,长期以来一直研究希腊古文物的结构和展现,并发展了自己关于希腊艺术的美学导论。可以看到,作者是先介绍了前希腊文明对希腊文明的影响,然后列举了四个希腊艺术的珍品,做特定的展示和说明,值得提出的是,这四件艺术珍品也是按照希腊艺术的兴起、发展、高潮和衰落相对应的。
埃及的艺术
在作者看来,埃及是一个封闭的民族,尼罗河的泛滥滋养了古埃及人,但是尼罗河的周围都是荒漠,尽头是大海,源头是雨林,这些都限制了埃及人的发展。但是肥沃的冲击平原足够养活慵懒封闭的埃及人。这样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埃及的宗教、社会和艺术。尼罗河每年涨潮泛滥一次,年年如此,面对如此奇迹,如果还不形成某种宗教,那这样的民族不只是懒惰,还缺乏敏感。人在尼罗河退潮后,像老鹰和秃鹫这样的生物可以在土地上寻找食物,没有瘟疫,他们自然就成为了埃及的神的象征。埃及的神都是动物的头颅加上人的身体。而干燥的环境使得保存躯体成为可能,因此,他们更加坚信某种半精神化的存在。埃及是人类最古老的文明,人们对神灵的崇拜要早于对君主的服从,同样,对未知的本能恐惧也要远早于对已知的自觉尊重。
在介绍完埃及的地理和宗教之后,作者开始介绍了埃及的艺术。她认为,埃及的艺术是和宗教紧密联系的,法老作为君主被神化,艺术中体现的是写实主义和象征主义。埃及艺术充满单调性,而这种单调性是因为法老不容置疑的权威。权威社会下的艺术风格会偏向与规模宏大的纪念性建筑物,而那种压迫感的巨大建筑物也会加强法老的权威。其次,埃及的艺术是象征性的,其文字也是象形的。因此,不断重复的图画和文字必须要尽可能简化,其意义被浓缩为一个最简化的形式,这个形式成为最空洞、最概括化的轮廓。而当一个民族的艺术为了容易而走上象征的下坡路,它很快就会忽略更加艰难的、更加陡峭的表现之路。这就是埃及人身上的情况。
迦勒底-亚述地区的艺术
同样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滋润了巴比伦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但是和尼罗河不同的是,尼罗河是文明的、规律的、其涨潮落潮都很有规律,但是巴比伦地区的两河却是暴躁的、随机的,流过的区域不是酷暑的沙漠就是寒冷的山区。这是一篇充满狂暴和极端的土地,因此对这个地区的民族艺术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亚述地区的神灵是很简化的,甚至他们的神灵基本上没有故事,只充满了极端的象征。例如阿舒尔神,就是代表狂暴的战争,其形象也是鲜血和极端的形象。
亚述思想和艺术的特点,是他们以象征来思考,以象征来表达。对于整个民族所崇拜的伟大的神灵,他们无法表达,无法找到某种合适的外在形式来体现他的存在,于是他们只好表现其特征。他是太阳神,光明炽热,充满不竭的能量,于是他们画上一个日盘;他敏捷而矫健,于是他们给他加上了雄鹰的翅膀。由此产生的结果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可能的生物,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象征,他有很多意义,但是其本身什么也不是。在理论上,象征是好的、有用的,但是在艺术上,它意味着一种无能为力。创造形象的艺术家是以形容词来思考艺术的,而不是名词。他所表现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事物的存在,这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他表现的是一系列复杂的品质,他美好、力量、敏捷和理性,但是结果就是他什么也不是。他们关心抽象思维,不关心实体形式。
腓尼基的艺术
腓尼基是商人的民族。他们贪婪、勇于冒险,狡诈且充满旺盛的精力。他们在希腊人崛起之前,垄断了地中海的贸易,政治、国家在他们眼里什么也不是,他们眼里只有财富。但同时他们也是极度开放的、自由的,满足的群体。这就决定了他们的艺术本质上是兼容并蓄的,他从埃及和亚述,后来又从希腊那里选取任何看起来适合做装饰的主题,并加以复制。他们不在乎图案背后的意义,而只在乎他是否好看得体,因此,腓尼基的装饰品艺术在整个古代文明中,是领先的。
希腊艺术
希腊艺术本质上是理想主义的,他借鉴了腓尼基旺盛的装饰品艺术,同时以一种自然的方式去表达。作者用四件作品来表达希腊艺术的理想主义。分别是塞利努斯的装饰、菲狄亚斯的帕特农神庙普拉克西特利斯的赫尔墨斯和帕加马攸美尼斯的祭坛。
塞利努斯是希腊人的殖民地,地理距离离腓尼基非常接近。他表现的主题有很多,其中有希腊英雄扑杀怪物的故事,也有关于希腊诸神的众多事物。但整体艺术表现为,人神同形同性、英雄崇拜和对完美人体的追求。而菲狄亚斯作为一个雕刻师,其雕刻的人像将优美和伟大结合起来,宏伟壮观,同时却也精致微妙。他经历了希腊人两次打败东方波斯宿敌的年月,内心充满民族的自豪感和归属感,这个时期的希腊艺术是宏大且精致,蓬勃发展的。而普拉克西特利斯是晚一些时间的雕刻师,他经历了雅典和斯巴达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眼看希腊人作为一个文明的光辉之地变成了战争荒芜之所,因此,这一时期的艺术作品的特点是对尘世的逃避、对无为的赞扬。普拉克西特利斯的雕刻更多表达的是情绪而不是情感,而这两者的区别正好提现了艺术的精妙。
最终,希腊文明受到了来自马其顿铁蹄的践踏,文明不在了,民主不在了,自由也只是象征的意义。亚历山大的伙友军团征服了东方,作者也把东方的确的帕加马作为希腊艺术的终结的代表。无可厚非的,帕加马的祭坛也最终回归到了写实主义,而这正是艺术的终点,等待过后的,便是象征主义的泥潭,希腊的理想主义艺术不存在了,而等到他的苏醒,也许要到一千多年后的意大利,那里的人通过阿拉伯的翻译知道了先辈们的璀璨文化,最终,理想主义激发了文艺复兴,人类新的文明时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