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很不喜欢李诞,不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一家书店里,坐在书架旁的硬座上,看完了他的《脱口秀工作手册》。
因为这个书名一看就让我觉得是来骗钱的,但是看完之后呢,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当时还立马在豆瓣写了书评。
他的另两本比较出名的书,《候场》《冷场》我都没有看,我觉得不过是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虽然我没有看过说出这样的话很没立场。但是这可能也是我起初就不喜欢他的原因,如果文艺青年的无病呻吟也能出书,那书将变得毫无价值。
我一边说着不喜欢他,却又一边去看他的书,看他的采访。有一种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来,能说出什么话来。
越看就越有点转变我的观念了。
最近去重看十三邀李诞的那期,已经是七年前的节目了,跟2022年陈晓楠采访他的《我的青铜时代》,相隔五年,这五年能很明显的看到他的变化。
2017年许知远采访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非常跳脱,有旺盛的表达欲的人,到了2022年陈晓楠采访的时候,感觉到一种赚了很多让人疲惫的钱的感觉。
当然,赚钱不好吗?赚钱当然好,可是一个曾经的文艺青年,一个知识分子,在自我实现和商业价值中,选择了商业价值,钱赚的是会痛苦的。
他说知识分子在对抗,在反叛的过程中,享受忧伤,享受自己被打压,享受自己的失败,这都很正常。但是,人是社会动物,人就是为了别人活的,你充分的自洽,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你就死了。
许知远问他这是不是一种自我放弃,社会为什么这么容易俘获你?
李诞说许知远在自我里陷得太深了。
许:任何好的创作者都是陷在自我里极深的,如果一个创作者不是在表达自我,还能表达什么呢?
李:我就是想活在浅薄里,我排斥深刻,我就想活得流于表面。人是为别人而活,我就想给别人带来快乐,我不想给别人添堵。
这也是我在探究他时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因为他呈现出来的浅薄,让我觉得凭什么是他,但是当我一去探究,他明明也有深刻的一面,或者至少深刻过。
李诞说,为什么特别感谢这个时代呢,就是像我这样的,也可以穿金带银。
他非常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以及这些收获中,时代的作用很大,不是单纯的他这个人就很行,都是他努力得到的。他明白时代造就英雄的含义。
许知远问他大众为什么对吐槽感兴趣?跟普遍的无力感有关吗?
他说就是好笑,只要你做的够好笑,够优秀,所有人都会喜欢的。你不用把它放到时代的框架里看,清朝人,宋代人也爱看好笑的东西。他说我要是回唐朝做个脱口秀演员,把李白按那一顿吐槽,你不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你怎么那么爱当官呢?大家听了也能笑。
这就是他的一种魔力,对严肃的消解,是做事上的严肃,但是心态上的轻松。
他说所有时代都是一个德性,但是写作对他来说就是他的那个时代,他想生活在他的写作里,那个是最好的。
他虽然嘴巴上总说人是为别人而活的,但是内心又构建了完整的自己的世界。
他说他曾经也是个文艺青年,也心高气傲过,也曾想改变世界。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世界运行的逻辑就是这样,没有那种道德很洁净的东西,没有乌托邦。
所以有段时间,他也特别瞧不起知识分子。
于是他说我不跟你们这些人混了,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也不想再做知识分子了。
他认清了世界就是这么运行的一个事实,那就赶紧运行起来呗。就加入大家一起运行,接受的很快。
李诞说最可怕的就是“也行”,他说他是喝三块钱一瓶的啤酒也可以很开心的人,但是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完了,那我就直接回内蒙,找个屋喝一辈子啤酒,什么也没有,也行啊。因为在他心里,这种选择真的行,但是最可怕的就是也行,所以他就一定要变成现在这样,打一个小粉领带坐在这里,才能健康的活着。(可能是身心都健康的健康)
许知远说他们那个时代的文艺青年就是要去反抗,但是这种反抗在现在的年轻人身上消失了,特别是在李诞身上,消失的特别快。
李诞说因为他变成了社会。他说现在的年轻人也思考,也愤怒,但是不会把它看得很重。人到头都得死,所以一切都不重要。
他彻底了解了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他的戏谑是一种自我保护。
他说我从来没有过梦想,就瞎活,人是活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不要享受悲凉,悲凉不等于深刻。
我觉得我从他身上看到一种松弛的人生态度,不为难自己,不拧巴。这也是为什么他说他接受佛学的教诲特别快,很快就能把自己理顺了。他认为什么都无意义,反而能很放松的过好这一生。
因为不拧巴,不较真,这种生活态度放在现在真的挺难的。
李诞从文艺青年到商人的这种转变,也正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而且为了追寻自己想要的,而放弃的那些东西,他不遗憾。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就已经很好了,人不能什么都要。
很推荐陷入迷茫和困顿的年轻人,去看看这期十三邀,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