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我在北京一家杂志社做记者，有天因为一个与汽车有关的事情，采访了当时的汽车工业协会的一个负责人，说到美国的汽车，他举例说，美国华人买一瓶酱油吃饺子，都会开车几公里。上下班每天一开就是上百公里，甚至几百公里。
当时还很土鳖的我其实有些吃惊，只是尽量不表现出来。
5年前到美国后，还不会开车的我，很快就领教到了在美国生活，如果没有车，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事情，于是，在经济条件稍微好转之后，考驾照就成了迫切的事情。
我生活的洛杉矶属于华人比较多的城市，网上有很多专门提供驾驶培训的公司和个人。但美国人开的驾照考试培训机构，价格比较高，很多每小时的费用需要超过100美元，而华人的培训教练，每两小时收费50美金。但其对交规理解的程度，可能并不那么严谨。但因为很多新来的华人英文不好，一般也只会选择华人教练，我本人，也不例外。
在网上搜了几个华人驾驶教练，从下面的留言情况大致筛选了一个，索要交通规则考题，就算正式开始了考驾照的 行动。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像加州这样的地方，更是全世界移民最为多样的地方。因此，当地的政府机构一般都会提供有多重语言的服务，DMV（车管局）也不例外，提供包括中文、西班牙语等在外的多重语言的交规资料和考卷。因为我此前从来不开车，因此，对于交规的学习，基本就是从0开始。好在我自认为学习能力强大，经过几天的复习，我告诉教练，可以参加笔试了。
但由于参加驾照考试的人太多，我家附近的DMV每天都排着长队，因此，教练建议我们去隔壁城市的DMV考试。而她为了多挣每个考生50元的代理费用，则同时将几个需要参加笔试的人集中在一天，然后开车带着我们前往。
美国加州路考材料，资料图
考取驾照首选需要提交的是各种身份证明文件，如社会安全号，护照、工卡等。加州属于非法移民庇护州，州法律规定非法移民同样可以考取驾照，至少在3年前的奥巴马时代，对考生提交身份证明文件的要求很低。但我有相关文件，递交了相关的身份证明文件，现场拍照，打指模，然后等待叫号，叫到以后，就去一个小房间内，在电脑上进行交通规则测验。
记得好像是100多道考题，这显然难不住我。很快作答，以满分结束测试。再等待了10几分钟，就拿到了一张印有我驾证号码，身份信息的纸，这就是我的实习驾照了。有了这个实习驾照，我就可以学习开车，前提是必须有一个拥有加州驾照的人，坐在副驾位置上对我进行指导。所以，一般驾驶教练车在副驾位置上还有一套刹车和油门的系统，便于教练在紧急时刻进行处置。
但是，在领到实习驾照，从DMV回家的途中，我惊讶地发现我这位来自东北的教练一边在高速路上开车，一边飞快地用微信说话，全程不停。途中各种变换车道，并远超过了该路段65公里的限速。
我只好提醒她，小心点。但她不为所动。然后，回到家后，我立即打电话给她，我换教练了。并明确告诉她原因，她开车的习惯，让我觉得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然后她很生气，但我告诉她，人命关天，不商量。
第二个教练似乎是一个来自华东片区的美女。在约好的时间，她准时出现来接我。但是我一上车才发现，她居然穿着拖鞋。穿着拖鞋来教一个新手开车？我请求她换一双鞋，她告诉我，没带……
当时的车上已经有一个学车的留学生。也就是说，一个穿着拖鞋的教练，带着两个几乎没怎么摸过车的人开车！还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开了大约1个小时之后，看见我操控方向盘还算顺利，她直接把我带上了前往罗兰高地的高速公路。毫不夸张地说，我当时心里一万头驼鹿奔腾而过。
好不容易熬到同车的留学生学员也结束了训练，赶紧让她开车带我回家。下车后，长出一口气，立即告诉她，她被炒了。换教练。
第三个教练是一个来自东北的中年男人。至少从学习驾驶来说，显然比前两位好了很多。开车中规中矩，也很耐心，除了无处不在的娘娘腔和怪怪的媚眼。但几天学下来，我似乎发现他总爱在我还在操控汽车的时候，来动我的方向盘，还总在我手上摩来摩去。我似乎明白，自己遇到一个GAY，虽然在美国，这是一种正常的现象，但取向传统的我，被一个GAY在手上摸来摸去“占便宜”，还是觉得不适应。学了几天后，就只好再次换人了。
相对于别的人来说，我的学车时间似乎要长很多。第一是我自己觉得，如果没有足够熟练就上路，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别人，都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因此，即便是教练费不低，我也一直坚持请专职教练陪练，长达10多个课时。
第四位教练是一个来自广东的年轻人。相比前几个人，他的准备似乎更为详细。比如，他带着几张画着图解的卡片，在每一次出了错误之后，他都会停下来，用卡片解释我为什么错误。严格地说，这一点在华人教练中算比较少的。但是，就对交通规则的理解上，似乎也还是有漏洞。
一天在一个Stop路口，我和右边的车几乎同时到达，依据交规，如果自己右边的车同时抵达，应该右车有优先权。然后我停下来等待，但被他批评操作错误，我告诉他，按照交规，两车同时抵达右车先行。他一脸迷茫……
后来知道，随着大量中国移民涌入美国，开私人驾校这种小投资的生意，就成了很多缺乏更多谋生技能的华人的选择。他们中的很多人虽然有合法执照，但其自身的习惯，和专业教练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加上很多人正在将潜规则带入这个行业，华人驾校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不过因为他们一直在华人区揽生意，所以其中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全面的重视。
经过了10多个课时的练习，我觉得似乎可以参加路考了。经过预约，在规定的时间内，教练带着我前往DMV参加路考。但新手就是新手，一看见了考官坐上了副驾，心里就开始紧张。
随后，考官给出了出发的指令，刚一起步，然后准备右拐，对面一辆车就按照指示灯左拐。这种情况，按规则，我需要停下为其让路。但一慌，我直接就拐了出去，然后考官在考题上直接打了一个X，此时我更慌了。自己心理明白，今天过关不了。
开出几公里之后，考官还是不动声色。回到停车场，结果出来了，考试没有通过。
我发现开车需要的是经验，熟练。
但如果继续请教练，这个费用太过昂贵，我显然没有那么多的钱请专业的教练车每天陪练。好在经过来美国两年的省吃俭用，我已经攒够了买车的钱，于是拉上一个有商业驾照的室友，直奔汽车销售公司。
最初决定买一辆二手车，但想到对汽车的了解，自己基本就是一个特级菜鸟，如果二手车有什么毛病，基本就是把自己坑在半道上了。加上美国的汽车便宜，看了几家之后，果断地决定花2万多美金买一辆新的日系小越野车。
买好车，对销售公司的人说，我只有实习驾照，因此，必须要有驾照的人陪伴，我才可以驾驶。销售公司的人态度奇好，立即派了一个年轻人坐上副驾，陪着我把车开回30公里外的住处。
车有了，接下来就是找有驾照的人坐在旁边陪练。先是一个留学生室友，每次20美金的报酬。后来留学生没时间，就请一个来自江西的画家朋友来陪练。在美国朋友之间也是明白算账的，每次象征性地给他一点报酬。一个月练下来，再请专业教练去DMV陪考，顺便检验这一个月来训练的效果，教练说，非常好，正常发挥即毫无问题。
第二次考试非常顺利。中途出现了一个急刹称错误，但犯错的次数远少于规定的红线。考官说“恭喜你，考试通过”的时候，我如释重负。从此，我也是能上路的有车一族了。
就在我考驾照的同时，一个来自北京的朋友刚考过驾照。他告诉我，为了考过驾照，在国内已经开了10多年车的他被折腾得够呛，前后一共考了6次才通过。原因是，好几次考试过程中都直接被考官以危险驾驶的名义叫停了。
事实上，美国DMV的考官和驾驶教练们，最怕的就是来自中国的老司机。很多在国内的驾驶高手们，在美国考驾照都很难通过。他们的驾驶习惯一般都会被当做危险驾驶。比如频繁变道，不让行人，比如右拐时没有充分地为直行车让道，还有就是中国司机一再犯下的大错，在STOP标志的时候不停，或者是抢道，还有就是在变道或转弯的时候，没有回头查看盲区……
美国多个州都允许中国的驾照在美国短期驾驶，很多来自国内的游客，到美国之后就租车上路，但事实证明，良好的驾驶习惯，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的。越来越多的数据显示，在驾驶习惯和对交规都不同的情况下，其实这样做非常危险。比如，2016年7月24日发生在亚利桑那州的华人自驾车惨剧，就是因为开车的华人在 STOP标志的时候，没有停车等直行车优先通过，最后导致四人身亡。
至于什么华人留学生开车豪车在华人区肇事，或者华人司机驾驶的旅游大巴出事，导致严重伤亡的事情，几年内已经发生好几起了。
对于新手来说，开车确实是一件危险系数偏高的事情。在有车的3年里，尽管我自认为驾驶习惯很美国化，3年来没有一次交通违章罚单，可还是出了4次车祸。
第一次是刚开车，明显不熟悉，在路边倒车的时候，撞了人家停在家门口的车。因为是我的全责，代价是我的保险费用每年直接上涨了约1000美金。
第二次则是从超市停车场出来，被一个开豪车的17岁华人小青年追尾。他的全责。尽管我买了全覆盖保险，但开车去修，来回折腾，耗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
第三次是在高速路上，被一个黑人小姑娘追尾，虽然也是对方的全责，但因十分轻微，也就不了了之。而第四次，也是在高速路上遇到了一个肇事者，撞了我身后的车，然后我身后的车又追了我的尾，而这个肇事者居然逃逸了。按照保险规则，如果抓不住肇事者，尽管我无责，也要承担500美金的修车费。
再加上刚开车时候的各种习惯还没有固定，因没有回头观察盲区，都险些酿成车祸。好在最后时候都化险为夷。
这让我想起了曾经有前辈说过的一句话：开车和写字，都是世上最危险的职业，所以，开车越久，胆子越小。这两个都是我生活中最基本的技能，于是就不得不更加谨慎。
2018年6月21日于洛杉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