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一点鲁迅:《鲁迅杂文集二心集-关于<唐三藏取经诗话>的版本》

《唐三藏取经诗话》,又名《大唐三藏法师取经记》,全书分三卷,共十七节,是关于唐僧取经的神魔故事的最早雏形,作者不详。作品讲述了唐代玄奘法师西行取经的故事,其中猴行者为主要人物,他在取经路上大显神通、降妖伏魔,保护玄奘法师。其故事情节比较简单,也没有猪八戒、沙僧这两个人物。讲述取经故事的除了这部书,还有多个版本的元杂剧,这些都为明代吴承恩创作《西游记》奠定了基础。

关于《唐三藏取经诗话》的版本存在一定争议。著名学者、国学大师王国维根据书末“中瓦子张家印”字样,断定其为宋代刻本(宋椠),清代遗老罗振玉、日本作家德富苏峰等人也认同这个观点。鲁迅则在编写《中国小说史略》时提出不同意见。

鲁迅在杂文集《华盖集续编》的《关于<三藏取经记>等》一文中说:“《大唐三藏法师取经记》三卷,旧本在日本,又有一小本曰《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内容悉同,卷尾一行云‘中瓦子张家印’,张家为宋时临安书铺,世因以为宋刊,然逮于元朝,张家或亦无恙,则此书或为元人所撰,未可知矣。” 鲁迅认为不能仅仅根据有宋代的避讳缺笔字和“中瓦子张家印”就断定为宋版,他只是怀疑《大唐三藏取经记》也可能为元人所作。怀疑而已,并非武断,从中反而可以感受到鲁迅治学之严谨。

此番旧事重提,是因为鲁迅看到作家郑振铎在《中学生》刊物上的文章,郑振铎也赞同王国维关于《唐三藏取经诗话》的版本判断。郑振铎是鲁迅的好朋友,二人关系密切。他们彼此时常坦诚地交流关于文学方面的不同意见,指出对方的疏漏。

郑振铎认为《唐三藏取经诗话》为宋代刻本的理由有二。其一,王国维在1915年为影印出版《唐三藏取经诗话》所写的序言中曾说:“宋椠《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三卷,……卷末有‘中瓦子张家印’款一行,中瓦子为宋临安府街名,倡优剧场之所在也。”其二,对比元代吴昌龄的《西游记》杂剧,可知这一部《唐三藏取经诗话》要远在杂剧之前。

但鲁迅认为这两个理由并不充分。他的观点是不能以缺笔定时代,不能以地名定时代,也不能仅仅根据文字的华朴巧拙定时代。另外一个证据是,王国维编写的另外一本书《两浙古刊本考》将《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收录在“元杂本”项目下,说明王国维自己也是自相矛盾的。

鲁迅的结论是:“所以倘无积极的确证,《唐三藏取经诗话》似乎还可怀疑为元椠”。鲁迅所做出的结论并不武断,也不像跟陈西滢、顾劼刚、高长虹、梁实秋等论敌论战时那样锋芒毕露、针锋相对,仅仅是学术探讨而已。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如陈西滢那样先把鲁迅捧为“思想界的权威”、“语丝派主将”,再借机推销自己的作品或者阴阳怪气地褒贬鲁迅,鲁迅一定会针锋相对地怼回去;如梁实秋那样站在资产阶级立场高高在上地指责鲁迅,鲁迅也会毫不客气地骂回去。但是像郑振铎和鲁迅之间,则只是朋友之间各执己见的学术争辩罢了。双方都没有动意气,争辩结果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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