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称:“审美意象是和理性观念相对称的……在具象化的当中使它们达到理性的最高度。”假如认同他对意象的表意功能的“有效性”的认可,那么从意象选择和意象系统的建构来把握白红雪的诗歌特质和渗透在意象中的美学追求,应该也是进入诗人内心世界和诗歌内质城堡的便捷路径。
一、“象征的森林”:隐喻抒情与意象体系建构
意象的一个重要成像手段是隐喻,它也是白红雪高举的、为他所认定的被“口水诗”和“到语言为止”的试验诗所“败坏”的诗歌“神性”招魂、恢复诗歌的朦胧与神秘之“魅”的经幡:“必须坚持隐喻。只有通过隐喻才能靠近隐者并极大限度地予以表征或揭示”,“拒绝隐喻,便是拒绝神秘,同时藐视天规。”
圣琼.佩斯,这位被白红雪列入“最喜欢的诗人排行榜”的前十名之首的法国诗人于196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原因是“由于他高超的飞越与丰盈的想象,表达了一种关于目前这个时代之富于意象的沉思”。一位诗人对另一位诗人的崇仰固然有其“具体性”,但最主要还是源于诗歌美学和诗歌观念的共鸣或认同。
白红雪“必须坚持隐喻”的诗歌主张显然在圣琼.佩斯 “富于意象的沉思”之诗中找到某种共鸣和印证。相对理论之树“灰色的迟钝”,生命之树“青色的羞涩”往往构成诗歌美学的“原动力”。鸿蒙之始,混沌初开的年纪“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后,决堤的青春期苦闷和生命激情开始寻找“象征的森林”,成为众多诗人开始隐喻写作的“原发”事件。
白红雪的第一首诗《雪的悲剧》恰是以雪隐喻一起青春暗恋或可称“意淫”事件:“雪的少女呵/穿一身白色也是肉色的衣裳/在漆黑的夜晚私奔/风调戏她/雨触摸她……”一场青春“雪”事外加一个笔名构成了白红雪建构自己的诗歌意象系统的基点。
读白红雪的诗歌,纷至沓来的意象在不断的回环重奏过程中逐渐类聚、攒集形成庞杂而有着相对内在统一性的意象序列:即由雪,明月,刀,闪电,梨,蒲公英,盐,白骨,百合,莲子,棉花,白马,白鸟,白色羊群、白帆、豆腐等组成的以“白”为主色调的冷色调意象系统,与之对应的是“退守”或“内卷”型的“所指”:内敛、克制、理性、孤独、家园、光明、纯洁、和谐、自由、和平、献祭、病痛、苦难、坚忍、包容;另一个则是以“红”为“意义核”,衍生出另一个由红唇、血、桃花、红蜻蜓、红泥小火炉,红苹果、玫瑰、草莓、红狐、红薯、红裙子,红旗等组成暖色调的意象系统,一组“进攻”或“扩张”型意象序列,与之相对的则是:放纵、热烈、温暖、情绪、信仰、欲望、此岸、冲突、撕裂、乖张、狂野、爱情、温暖、对抗、战争等。
而出现频率最高的当推雪、明月、刀、血或者还有草、蝴蝶、海洋,而“雪”则是白红雪诗歌中核心意象,直接以雪为题目的诗就有《蝴蝶体内的雪》、《落雪与晚钟》、《少女的雪》、《如果雪长有红唇》、《雪是蝴蝶的魂》、《深圳无雪》、《熟透的雪》、《雪在很远的钟声里》、《一场雪的幸福》、《春雪》、《雪.白骨》、《曾经的那场雪》、《2008年的第一场雪》、《夏日遇雪》等。这些“雪”有着各自的具体形态如“体内之雪”、“少女的雪”与“雪的红嘴唇”等,或隐喻“纯度”如纯粹、纯净、纯真、纯朴、纯洁;或意指“原初”如童贞、原生态、天真、粗朴、未开垦等;或引申为执守如信仰,理想,德行。
意象是中国传统诗学的核心概念之一,在西方美学领域与现代诗学中意象同样受到重视:美学创建者鲍姆加滕认为:“意象是情感的表象”;形式主义理论家则将意象视为“思想的具体感性基础的袒露”;车尔尼雪夫斯基更是强调:“形象在美的领域中占着统治地位”,至于独崇意象的意象派自是不提。
“以‘意象’品诗,更能准确地表述诗人构思谋篇过程中的审美心理活动及其呈现在诗中的形态与情态,也更能准确地表述读者阅读鉴赏时所获得的审美快感。”极端地说是意象而非其它如题材、语言、技巧等才是真正甄别诗人和其诗歌“这一个”特质的元素,用白红雪的话说,即“用自己的语言找到自己的月亮,譬如在李白或苏东坡的月亮旁边找到属于我的月亮,那也就毫无疑问是白红雪的诗了”
坚持隐喻抒情,致力意象系统的建构,在庞大的诗歌意象传统之外开掘自己的“小传统”,这一“野心”首先落到对传统意象进行“白红雪”式的转换。“对照”是白红雪诗歌意象选择的重要特点,色调的对比鲜明的“雪白-血红”和硬度对比呈极端化的“刀-草”意象配置模式,形成白红雪诗歌“隐喻抒情”的强大张力结构。
在“刀-草”的意象组合中,如果说“镰刀-稻草”意象组合是白红雪乡村苦难经验在漫长时光中的淬炼;那么“鱼-水草”意象则是成人经验中关于爱情、欲望的书写:“你们是记忆里最甜蜜的水草/温柔着整个夏季南方/轻轻摇曳我芬芳的一茎!”(《水草与越南少女》;“那时。于水草间肆意横行的鳗鱼/偷偷撕破了上帝之女 撒下的情网”(《这午夜的钟》);“但鱼的红唇是一粒饱满的炸药呵,/很可能与幸福之草相拥后同归于尽”(《我所怀念的洞庭湖》);“我们的眼睛呵/来自母亲的内部 那是目光/无法抵达的地方/如今 已被春草/烫伤”(《草的目光》)
二、“神性”与“魔幻”:在场写意与超验幻想写作“共融”
白红雪试图建构一种既关注对“当下生存状态”的“极限体验”与“在场写意”,也注重对“形而上世界的抽象玄思”及对“缺席事物的超验幻想”兼神性与魔幻性一体的写作模式,并将这一理想其灌注入意象组合中去。
“雪白-血红”的色调反差折射出当代人在喧嚣的消费社会中的精神孤独:或对精神家园和诗意栖居的渴盼:“我知道你体内深居简出的雪/一直在寻找唐代的红泥小火炉”(《蝴蝶体内的雪》);或者表现为一种“现代辩证”,“雪,在沙漠中/抚摸着我们的白骨”而“樱花/也在江南/把她的粉红脱尽”(《雪.白骨》),“哦,是谁,还在天堂里/抛撒雪花一样洁白的病?/是谁,仍然把苦难麽成面粉/并且灿若桃花地喂养我们?”(《冬日杂感》)。
“雪白-血红”组合中意象之间或独立或互嵌:独立,形成形而上层面的神性的召唤或者理性的驳诘;互嵌,则形成生命体自身充满分裂、对峙、反抗的成长经验中的“危险”体验。
或是青春期的一场场充满危险的情感“烧荒”:如“此刻!她雪花一样飘过来/微笑着把我冻结……/多年前的夏天:是她的红裙子/把我内心的村庄全部烧毁”(《幸福酒店一瞬》),“穿红裙子的少女/早已把瑞雪烫伤/并振翅而去”(《旧地重游》),纯洁的少女与红裙构成一种悖论式的诱惑,以燎原之势烧毁少年村庄一般蒙昧淳朴的童贞世界;或是鸿蒙初开之后欲望盛年的分裂:“此刻。我听到草莓体内/有雪花糜烂的声音”(《那鱼的灰烬》);“雪”也涂上“红嘴唇”有饕餮之欲:“如果雪长有红嘴唇/她肯定会在月光下/去苹果园偷吃树影”(《如果雪长有红嘴唇》),也滋生走私的爱欲:“可雪花,那片长了红唇的雪花/却偷偷飘到妻子的脸庞……我们苦心经营的婚姻呵/已无法承受一片雪花的入侵”(《春雪》)。
“刀-草”的组合摹写着“当下生存状态的极限体验”:尖锐/柔韧、坚硬/柔软、锋利/迟钝、强力/卑弱、残暴/无辜等。意象凝结着诗人“此刻”的感情和情绪,朱光潜称:“换一种感情就换一种意象”。
反复出现的意象潜藏着“情意结”:“我的童年生活异常困顿,物质极度贫乏,加之又在父母前失宠(原因不明),故早早埋下‘复仇与动荡’的种子”;进入可自控的成年期后,写作成为“文本复仇”行为,“其动力主要是要企图彻底地摆脱苦难这种欲望的驱使:个体的和人类的”。
苦难化身为“草”,“复仇”姿态则找到“刀”,试图关注“春天里每一棵小草的泪”(《每一棵小草的泪》):“长眼睛的稻草”般的“母亲”、“胆小如草”的“妹妹”、草一样尖叫的屠场中的牛等。
“镰刀-稻草”组合一指芟刈/剥夺/毁灭,隐喻灾难等不可控的力量对卑微生命的毁灭如被洪水“割”走的稻草般的“姐姐”《小村洪水》);一指收割/获得/追求,隐喻对老去的旧物的珍藏和对美好的追求:“母亲您呀/是长眼睛的稻草……做为儿女/怎么能用镰刀收割/又怎么能不收割您呢?”(《南方的眼泪》);“镰刀伸直腰杆,对草叶说:/请原谅我曾经的不够锋利/不够锋利?为什么月亮的血/永远打湿了故乡的小河?”(《月亮弯下腰》),“锋利”隐喻两性青春记忆的对创伤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指认。
在白红雪的诗歌中可以看到类似维特根斯坦式的“语言搏斗”行为——奇特的观念联络,意象之间反规范的拼接,荒诞不经的想象,把正常的情感逻辑和叙述逻辑打乱从而中断诗歌意脉——诗歌变得含混多义,实现庞德所宣称的:“意象在任何情形下都不只是一个思想。它是一团、或一堆相交溶的思想,具有活力”;思维的大幅度跳跃造成诗歌意脉的断裂,形成反语法、反情理、反逻辑甚至反知识的意象拼接的狂欢,一场能指的狂欢。
于是看到类似“红色”的“白”之类反知识、矛盾、呓语化的表达:如“血丝一样的闪电”(《有关大海和表妹》,“我的天空开始飘血!/白色 灿烂如诗”(《九月的爱情》),“如同玫瑰的胸被撕碎为雪/但她的灵魂在拒绝融化,并且/白蚁一样钻进了月光的骨头!”《硝烟中的胴体》);反日常、反情理的幻象式的诡异情境:“洪水将切开刀子/让钢铁流血”(《让钢铁流血》);“昨夜。桃花在磨刀”(《桃花在磨刀》);“但鱼的红唇是一粒饱满的炸药呵,/很可能与幸福之草相拥后同归于尽”(《我所怀念的洞庭湖》);“烧一堆干雪取暖/而阳光开始流血”(《雪是蝴蝶的魂》);“去年深冬的那坛老酒/把今年的春色也酿了进去/启封以后,桃花的唇/以及梨花的胸,同时溢出”(《明年的啤酒》);“反语法”、“反逻辑”的表达方式:“当她把花草脱掉/比如脱下桃花以后的白/就令我彻夜难眠”(《四月杂感》);“我紧紧抓住萝卜体内的海/问:为什么你的血是白色的?/海含泪无语。海鸥替他/答:因为白帆埋在里面!”(《萝卜体内的海》
布洛克说:“把一个柠檬放在一个桔子旁边,它们就不再是一个柠檬和一个桔子了,而变成了水果。”即意象之间的组合一旦完成,它们就脱离了各自的“所指”获得了新生命,
爱森斯坦则更极端:“把无论两个什么镜头队列在一起,它们就必然会联结成一种从这个对列中作为新的质而产生出来的新的表象”。在白红雪的“魔幻化”、混沌而多义的意象群的狂欢中,依然能感受到诗人于诗歌中表达的分裂、冲突、悖逆、混沌、抗辩的具有某种整体倾向性的情绪。
魔幻性既来自诗歌“语言学”转型实践中“能指”的狂欢,同时更与楚文化“崇鬼尚巫”的巫性思维密不可分。属于古荆楚文化支脉的“梅山文化”崇尚巫术,“耳濡目染,亦难免将其神韵潜移默化至诗歌创作之中。”
对屈原与李贺的崇仰可以看到诗人对中国式“魔幻”诗歌传统的继承。正如诗评家的观察:白红雪的诗歌创作“充盈荒诞的宗教情怀,从现实与神话交替的视角出发,容纳中国古典诗歌的神性与西方现代派的智性,以瑰丽多姿的意象,建构其独特风格的魔幻性诗歌文本,有力地拓展了汉诗空间”。
对上帝的戏谑和嘲弄是一场后现代主义的解构狂欢,而对“缺席事物的超验幻想”则是蕴含着巫术思维,巫蛊之语具有只可与神袛沟通的神秘性与广场狂欢性:你将看到“冰的尸体”(《白色在暴动》)、“月光的骨头”(《硝烟中的胴体》)、“云的骨灰”(《雨是云的骨灰》)。
巫语表达的也是一种“想象的经验”,营造一种幻觉情境:“那是被阳光锻打的镰刀/猫着腰 在割刈我内心的稻草/火星进射 血光四溅/如此亮丽之后夏天逃亡/时间的隐痛一茬一茬成熟!”(《穿过苍茫之手》);“泪水、血和刀片/竟开始三角恋爱”(《让睡莲挽着你的手》)。
“魔幻性”还体现在以生殖意象体现出来的人与“无生命物”两界的“沟通”:如“草的流产,与镰刀有关”《无题》;“长城那边的草呵,纷纷怀孕……”《古楼栏轶事》;“但那把怀孕的镰刀,猫着腰/轻轻躲过了草的追捕!”(《起风以后》);“众鸟高飞 月亮怀孕/死里逃生的鱼依然泪流满面”(《穿过苍茫的手》);“鹅卵石是上帝已被阉割的惟一证据/而它们,又悄悄使河流怀孕?/那些脆弱的庄稼一直在两岸分娩!”;“唉,那些怀孕的雪正悄悄赶来/如飞蛾扑火”(《从今夜开始》);“与黄蜂恋爱的麦苗/却怀上了蝴蝶的孩子”(《明年的啤酒》),将宇宙万物赋灵,赋予其生殖能力,是远古时代的巫师或者大祭司的职责和功能。生殖意象的大量出现显然还有狄兰.托马斯的影响,后者最典型的生殖意象是“子宫”。
三、“往生命最深处撞击”:“砍的力度”或沸点写作
许多诗人谈及创作契机或者原动力时将其归结为青春觉醒之际的生命冲动,遂有“青年的诗,中年的小说,老年的散文”之说。艾略特强调25岁以后坚持写作的,才是伟大诗人。
25岁是分水岭,多重社会角色如重甲裹身,热血渐冷,激情褪去,青春的鼓点不再激越。白红雪则逆其道而行,坦言最喜欢拜伦、雪莱、圣琼.佩斯、狄兰.托马斯、帕斯捷尔那克、马拉美、拉金、屈原、李白、李贺、昌耀、海子等,而这些诗人共通之处无一不兼“广阔澎湃”与“鲜活精锐”两大特质。
无论是诗风汪洋恣肆的“诗仙”李白、诡谲奇异的“诗鬼”李贺,纵横捭阖的屈原,抑或圣琼.佩斯或以力著称的狄兰.托马斯,其诗歌意象自身或意象的拼接携带着一股强大的情绪流,形成巨大的情感漩涡将读者卷入一种“情绪共振”,白红雪的诗歌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接受了影响,其写作本质而言可以视作一种“青春写作”,显示力度和张扬情绪显然是“青春写作”的表征。
白红雪在诗歌中大量以具有力度的动词与其意象联结:如“是谁,仍然把苦难麽成面粉”(《冬日杂感》);“从岩石或沃土中榨出鲜血”(《让睡莲挽着你的手》);“从命运里抽走偶然的肋骨”(《让睡莲挽着你的手》);“睡觉的死神,一伸腿/竟踢开了冰山”(《这石头中的花朵》);“她的上面/已然布满了/被灵魂挤压出来的/子弹。……”(《她的上面》)等。
“磨成”、“榨出”、“抽走”、“踢开”、“挤压”等动词显示一股强力的作用;而“用力过度”则又出现大量富有“伤残”型的动词意象:“昨夜。水中的月亮沉浸在记忆/就像被匕首切开的玫瑰和吻”(《冬日杂感》);“只是那把刀,突然从马背上跳下/斩断一个故事,与楼兰有关”(《古楼兰轶事》;“她身披白色的冷/如同匕首和剑锋/很容易把春天刺伤呵”(《雪是蝴蝶的魂》);“车鸣在街道深处/匆匆宰杀一把竖琴/及琴上无法分娩的蝶!”(《紧抱昙花说梦》);“然后 勇敢勤劳/挖出古代的良心 移植到故乡”(《我走进黑暗痛饮阳光》);“这盲肠似的青石板路/终于被切断”(《青石板路》);“鸽哨”“割断”了“闪电的神经”《那声鸽哨》;“被锄头崭断的蚯蚓”(《红旗》);“但今夜,那些洪水和鸟声/很可能被他们处以极刑”(《让钢铁流血》);“现在。睡莲的手呵/悄悄把我的梦想剖开”(《让睡莲挽着你的手》);“而蒲公英的白/又把远方的风雨烫伤”(《蒲公英的白》);“如果把她狠狠掐断/肯定会流出瓷片般尖锐的阵痛”(《鹰在缝合苍山和骇浪》),“石头流出的血/很像罂粟的魂!”(《石头.凶手》);“音乐流血 秋天失贞/打响辉煌的鸟重返洪峰……(《穿过苍茫的手》);“在泉水里/我渴望/砍你的骨头/解恨(《井》)等等。
“切开”,“斩断”、“刺伤”、“宰杀”、“挖出”、“切断”。、“割断”、“极刑”、“剖开”、“烫伤”、“剖开”、“掐断”、“流血”、“砍”,这些动词从医学上看,都可以归入同一种“伤残”类型即锐器损伤,都有外在伤口,显示一种“砍入的力度”和“切入”的深度。如此频繁地使用“伤残”或者说暴力化的意象,可以窥到创作主体的当时的“极端化”的情绪动荡和情感风暴。
或许是为追求一种“魔幻化”的表达,白红雪似乎有意让“软-硬”系列意象的拼接呈现出“以弱凌强”的模式,“洪水将切开刀子”(《让钢铁流血》);“血”“折磨匕首”(《匕首和血》);“栀子花”被“牛虻”“撞成重伤”(《夏日往事》);“静脉”“割断”“刀锋””(《黄金打湿泪水》);“羊群”被月光“杀害”(《背影.羊》)。
尖锐型意象群的出现,这也是诗人“鲜活精锐”的诗歌美学的形象化体现:“卡在喉咙里”的鱼刺(《吃圣餐的人》);“插入心中的小刀” (《那肉感缤纷至极》);“红月亮”握紧的“刀枪”(《那鱼的灰烬》);“长满双手”的“蒺藜”(《蝴蝶体内的豆腐》);“针”一样的“天鹅”(《天鹅与导弹》);“忧郁的钉子”(《浅水湾的女孩》)。
战争意象群的出现意味着一种“声威”:“你肉体中的烽火/竟被一块青铜锁住”(《你肉体中的烽火》);“昨夜,你倏忽一闪/重新点燃我生命深处的狼烟!”(《蝴蝶体内的雪》);“据说有一颗导弹已经在秘密跟踪”(《天鹅与导弹》);“但鱼的红唇是一粒饱满的炸药呵”(《我所怀念的洞庭湖》);“就像今夜,我内心的碉堡/被一只流萤轻轻炸毁”(《紧抱昙花说梦》);“更昂贵的鸟声将布满枪口呀!”(《明年秋天》)
白红雪声称“我不仅坚持隐喻抒情,而且还坚持沸点或燃点写作,至少要等待词语往生命最深处撞击,火花迸发以后,才开始动笔……作为诗人,要紧的是把生命深处的震动喷涌以及沸腾燃烧速记下来,至于技巧是次要的,语言本身并不能产生诗意,或许只能用自己的语言找到自己的月亮……”也许,在意象世界中,他已经找到了这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