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件文物中的世界史04:成为人类 (2,000,000 – 9,000 BC) | 一对游水的驯鹿

我们所属的人种——“智人”(拉丁语中意为“有思想的人”),是至少约十五万年前,在非洲进化而来的。

然后大概就在约五万年前,人类大脑似乎发生了某些戏剧性的变化,因为当时全世界各地的人类纷纷不约而同,开始使用形形色色的装饰性图案,使用珠宝首饰来装饰身体,创造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形态。

他们进行物品创造的目的,再也不仅仅是为了纯粹的从物理上去改变周遭的世界,而更是为了去探索他们在大自然中观察出来的众多规律与模式。简而言之,他们在创造艺术。为什么现代人类有这种创造艺术品的通性?为什么全球范围内,人类从工具创造者变成了艺术创造者?

一对游水驯鹿(约13000年前),出土于法国蒙塔斯托河畔

这件双驯鹿雕塑代表着任何英国艺术画廊或博物馆馆藏的最古老艺术品,它又如此惊人地脆弱。我们一直把它保存在严密控制的展示台里,几乎不曾移动过。因为任何突然震动都可能使它瞬间崩溃,化为一地尘埃。这艺术品成型于最后一次冰河时期,大约一万三千年左右,一件雕刻在猛犸象牙上的雕塑作品。它利用的是象牙尖端部分,因为其型状纤细、略呈弧形,它约八英寸长,也就是20厘米。

这对游水驯鹿紧紧相随,一前一后。雕塑家极巧妙地利用了象牙尖端逐渐变细的特点。雌鹿在前,象牙细细的尖端构成了它的鼻子尖,紧随其后的是雄鹿,身型较大,就占据了型状较粗的象牙主体部分。

因为象牙天然的曲线,这对动物都仰着下巴,鹿角翘向背部,游水的神态活灵活现。顺着下面两侧的边缘,它们四腿充分伸展,栩栩如生地重现出流线型运动之感。这艺术确是精细观察的结晶,只有花费很长时间观察过驯鹿游水过河的人,才能创造出这件艺术品。

而它出土于法国中部蒙塔斯托河畔边的一处岩洞内,这点也可能不是巧合。这雕塑品逼真而惊人地重现了一万三千年前驯鹿群的姿态,成千上万,浩浩荡荡,游遍欧洲大陆。

当时的欧洲大陆远比现代更加寒冷,主要地貌是空旷无垠、寸木不生的荒原,与现代的西伯利亚景观颇为相似。对于作为狩猎采集者的远古人类而言,在这种严酷无情的地形中,驯鹿便是其生存最大希望之一。它们的肉、皮毛、骨骼与鹿角给你提供了可避寒、可果腹的衣食,同时还是制作工具与武器的原材料。只要你能捕猎到驯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因此,我们的“智人”艺术家对驯鹿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且选择将这种动物运用到艺术品中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体型较大的雄鹿展现出一对令人印象深刻的鹿角,长度几乎延伸完它整个后背,而且通过艺术家雕刻在它腹部下边的生殖器也可以清晰判断出它的性别。母鹿鹿角较小,而且腹部下边四个小凸起似乎就是四个奶嘴。

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地具体描绘,显然我们观察到的是深秋时向冬季牧地进行大迁移的驯鹿。因为也只有在冬天,雌雄驯鹿同时长有鹿角,而且拥有如此光泽油亮的好皮毛。

雌鹿的胸部部位上,肋骨和胸骨雕刻得精致传神。显然制作这件艺术品的人,不仅仅拥有猎人的知识,还拥有屠夫的见识;不仅仅观察过这些动物,而且屠宰过。

这种细节逼真的自然主义风格仅仅是冰河时代艺术家们进行艺术创造的众多风格之一。

在驯鹿雕塑旁边的展位上,是大英博物馆的另一件同是出土于蒙塔斯托河畔的雕塑。有趣的是,我们刚刚谈论的是一对驯鹿雕刻在猛犸象牙上,而这一件却是一头猛犸象雕刻到驯鹿鹿角上。

然而即使这猛犸象形象可以马上识别,展示的艺术手法却迥然不同,更加的简化、更加的速写,介于一种漫画与抽象画之间。

冰何时代艺术家们显示出丰富多样的艺术风格与技巧:抽象的、自然的、甚至是超现实的。这些人类已经是拥有现代头脑的现代人,就跟我们自己一样。他们的生存方式仍旧是狩猎与采集,然而他们已经通过艺术来诠释世界。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在驱动这些?

史蒂芬·米森教授说道:我觉得大约十万年前,可能我们头脑的不同部位以一种崭新的方式连接了起来,使得人类开始可以结合不同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因此,他们能够把自己对大自然的认知结合到制造物品的知识中去,从而给予了他们创造艺术品的新能力。

我们可以想象大自然里永恒不变的声音——风声雨声,潮涨潮落。但历史对于我们,却是沉默的。

或许我们无法聆听历史,我们却可以看得到它。我想向你介绍这件拥有一万三千年历史的物品,也许当初我们某一位远古祖先想把自己生存的世界展示给自己,其结果恰好也将那世界以无比亲密、让人惊叹的方式传达给了今天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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