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元公2024年,是农历辰甲龙年,亲戚们来家里拜年。大舅问我,“今年大一了吧,上哪所大学,读什么专业?”我一时哑然,憋出了几个字,“…不…读书了。”办公楼顶层招待区的杯子被我摔得粉碎,后来又有新的。解构,然后重组。
年夜饭饭桌上的鱼被大家拆的四分五裂。父亲要去了鱼头,母亲吃掉了鱼尾。
动物可以被解剖,人也一样。
但一想到如梦魇般的谜团,我便对陈更生下不去手。
他妈的杂种,向来如此便是,对吗?什么叫世界本就不完美?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就傻傻看着社会新闻里的少男少女可怜的死去非洲的儿童活活被饿死。你年纪还小,能量不够,是做不了任何事的,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回望历史哪个英雄人物不是少年顶天立地人人当缩头乌龟不管芸芸众生难道老朽你不汗颜吗?
他掐住我的脖子,怒目圆瞪,仿佛要杀了我一般。我难以动弹,无法求助,只好心中默念,娘娘保佑,天论公保佑。
陈更生大体上那时就死了,因为他传递了火炬了无遗憾,只是命不当绝,他经历了nnn的平方难后活到了现在。
他很消瘦,面部的颧骨突出,肋骨和胸骨的轮廓清晰可见,这方便解剖。“再活一次”,我对他喊道。跟他有好多条命似的。陈国富,刘文庆,林招娣,张沟镇……顿时我眼前出现的是这几个脸庞。心魂一时震颤,手术刀上已然浸满血迹,比过年放的鞭炮暗红些,我挑出的是陈更生的心脏——难以想象跟拳头一样大的心竟然装得下那么多事。
早先我割掉了他的舌头,这样他会安静些,不然就算打了麻药,他也可能暴起打断我的解剖。因此我才谛听到了某些遥远的呼声。
先让他熟睡,再一步步肢解他,最后拼装回去,这是我最开始的计划。
这能让他一步步清楚明白的看到自己的死亡。
但他闭着眼,在被割掉舌头后露出诡异的笑。惊慌之下侧隐之余,我,一刀插入心脏。他停止了呼吸,解剖继续进行,计划却被打乱。所以他的故事是混沌的,芜杂的。
你别说,像陈更生这样的人是不相信有死亡这回事的。也许他现在还没死,投胎到了客厅的龟身上,发出聒噪的声音。提醒我,快点讲他的故事。为了让他不再顶翻盒子扰乱我心,我硬着头皮也得把他的故事写完。我看不见,只能听声音,听萦绕在陈更生眼耳鼻喉心里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