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假,难得韵花的放假时间和我的出奇的一致,于是当然就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啦。她从仍处于料峭春寒的俄亥俄飞到我们温暖的北卡,先在我们小山村窝了两天,然后两人自驾向着更南一点的海滩和古城查尔斯顿奔去。
越往南走,春的气息越明显。高速两旁的枯枝都在争先恐后的抽新芽,发新枝,吐新叶。星星点点的绿意,再加上紫色的桃花,纯白的梨花,淡粉的樱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来自一年有半年都处在冬天的美国北方的韵花,一路上看着感受着这暖洋洋的春意,一直在饶有兴趣的尖叫,感叹,拍照,被我这个一直呆在亚热带的人狠狠的鄙视了一番。(韵花,别哭,摸摸头~~~)
一路上发生了各种又恼人又好笑的故事,下面先奉上三则:
故事一:咦!你怎么从车上下来了,钥匙呢?
两人在南卡的海滩Myrtle Beach玩了两天,然后打算开两个小时的车去查尔斯顿。开了大约两小时后,韵花累了要换我开,于是在一个加油站停下,也刚好上卫生间。韵花把车停好熄火后把钥匙拔出来递给我,我拿了钥匙准备下车匀上卫生间,一转头发现韵花还在滑手机,便问到:“你不下去吗?”,她答“你先去吧,我等一会儿”。想着反正韵花要呆在车里等我回来,于是就把车钥匙放车里了。等我从卫生间出来看见韵花已经在门外等的时候就懵了,“你怎么从车上下来了,钥匙呢?”,“我给你了呀,我下车时还特意确定四扇门都锁好了才过来的”。两人马上意识到出了乌龙,赶紧跑回去。趴在车窗上一看,钥匙明晃晃的就躺在那里,可是四个车门是被锁死的。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隔了一块玻璃,我在外面,你在里面。
韵花问我有没有备用钥匙,我说没有,车子是学校给我的,只给了我一把钥匙。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学校给我寄钥匙寄到酒店,可第一学校现在放假,第二我们现在开不了车门,哪儿也去不了,更别说酒店。然后我赶紧给我的mentor龙先生打电话求助,电话不通。又问小马同学,他也没经验。韵花看我在那儿一股脑的打电话赶忙制止我,说道: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打给警察局,要么打给开锁公司”。
“警察会来帮我们吗?况且现在都五点多了,说不定人家下班了”
“以前XX在俄亥俄的时候经常就把钥匙锁车里,他就是找警察帮的忙”
于是韵花拨通了当地警察局的电话,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电话与警察沟通: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有的。那个,我们把钥匙锁车里了。”
“先告诉我一下你们的地址。”
(我们俩都不知道,赶紧跑到便利店问工作人员。)
“地址是xx xxx xxx。”
“我知道你们在哪儿了。有人被锁在车里了吗?”
“没有”
“那抱歉。我们不能前去救援,那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你最好找个开锁公司。”
“请问你有开锁公司的电话吗?”
“抱歉,我们不允许向任何人提供任何电话。”
…………
此路不通,换另一条。
在国内要“百度一下,你就知道”,在美国就只有求助伟大的谷歌。我们试着在谷歌上输入“unlockcar door company”,马上就有很多广告跳出来,选了一个24小时服务的,顺着网站提供的电话打过去,
“喂!xx开锁公司,你好!”
“你好!我们把钥匙锁车里了,请问你们能派个人过来帮开下锁吗?”
“先把车型、年份、制造商告诉我一下”
“Ford, 1999, Taurus”
“好的。我一会儿派人过去。
“一共多少钱?”
“15刀的服务费,30刀的开锁费”
“那就45刀,是吧?”
“对。一会儿会有人给你打电话跟你确认地址然后过去帮你开锁。”
15分钟后接到技工电话跟我确认地址,听口音是个拉丁裔的大叔,说25分钟到。
春天早晚温差大,太阳要落山时气温也在慢慢下降。外套都在车里,两个人缩着脖子在风冷中吹了45分钟,大叔终于到了。大叔的车一停,推开门下车一看,原来是个小哥呀,还是个挺帅的帅哥,只是声线有点沧桑。小哥看了一眼我的车,对着车里的钥匙邪魅一笑,一开口就把我们惊呆了:
“85刀!”
“不是说好的45刀么!!!”,面对他的美色,我们也还是很气愤。
“没有,都是这个价,85刀。我没权改价格,我给我老板打个电话,你们和他说吧。”
( 小哥拨通了电话,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开始是英语,后面变成西班牙语。过了一会儿,小哥挂了电话,给我们比了个手势,说道:
“65刀,要不?“
韵花觉得他们合起伙来敲竹杠,明明说好的45刀,不想要,想换家公司。可我已经饥寒交迫,不想再等一个小时了。韵花觉得是我的车,交给我决定。于是我跟小哥说好,让他快点开锁。
小哥于是麻利的打开他的工具箱,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块海绵布,一个充气机,一根金属导管,开始作业。他先把薄薄的海绵布袋塞进车窗顶部的缝隙里,然后往布袋里充气,这样渐渐鼓起来的布袋就能把车窗撑开一个大缝,大到足以把金属导管伸进车里。因为是年份比较老的车,锁是手动锁。他用伸进去的金属导管按了一下开锁键,然后再用导管把窗边解锁的按钮套住,最后向上一提,按钮随之弹起,车门解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用时不到5分钟。
因为亲眼目睹了这一开锁过程,觉得要是会这门手艺,那偷个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况且这车还没有报警系统,简直脊背发凉。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锁开了。自那儿以后,我们俩每次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钥匙已经收好了才下车。
故事二:“咣当“一声,油加满了。
两人在折返的途中又一次停在加油站加油,这一次是我开的车,所以我熄火下车去加油,韵花在副驾驶上等着。美国的加油站都是自助加油,要先在加油机上刷卡授权消费,然后选油品标号,普通汽车一般都是87号,最后开油箱盖,把加油枪从加油机上拔出插入油箱口,按下手柄将其锁止,就可以自动加油了,银行卡也会开始扣费。一般来说,油箱加满了加油枪就会“咣当“一声自动跳枪停止加油,手握着油枪时也能感觉到油枪剧烈的跳动,然后再加油枪放回加油机上就好了。可当天我设置好自动加油后就走去车头去找韵花聊天,正说到激动处,韵花听到”咣当“一声,跟我说:”油加满了,赶紧“,我连忙跑去车尾把油枪从油箱中拔出来。不拔还好,一拔就疯了。油箱根本就没有加满,油仍然从油枪里源源不断的喷出来。活脱脱的像个兔子一样上蹿下跳四面八方的乱喷,手抖了几秒才又手忙脚乱的把油枪塞回油箱口。不过就这几秒钟的时间,我已经受灾严重。手、衣服、裤子、鞋子、还有地上,全是油,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汽油味,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油桶。再隔了一分钟,油枪才发出的”咣当“的跳枪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韵花听到的”咣当“是提醒背靠背的另外一面的大叔他的油加满了。这可把我害惨了。这时目睹了这一惨剧的隔壁大叔对我说:“你们得赶紧向便利店的工作人员报告,让他们来清理地上洒的油,不然很容易有火灾的危险,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于是顶着一身油味去跟工作人员说了,虽然去卫生间洗了手,开车回去的路上整个车都弥漫着充满了工业气息的汽油味,真是够了!
此事得到的教训是,自助加油时,听到“咣当”跳枪响时,要先确认扣费器上的数字停止跳动了才算加满了,不然就有成为人肉油箱的危险。
故事三:吃货与病友
还是在返家的路上,韵花在开车,我坐在副驾驶欣赏路边的风景。忽然看见一个广告牌上写着HepatitisC, 我知道Hepatitis A 是甲肝,HepatitisB是乙肝,那Hepatitis C 应该就是丙肝了,还是得跟韵花确认一下,于是我问道:
“还有丙肝(饼干)是吧?”
“还有面包”
……
(我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两秒以后才反应过来,她继续说道:
“是蛋糕”,又回头看了一眼后座,“后面还有香蕉,你吃不?”
等她说完的时候我已经在座位上前俯后仰的笑得快要岔过气,韵花觉得莫名其妙,你不是肚子饿了么,有什么好笑的。她看我像疯子一样的笑成一团,也觉得好笑,催促我,“快说,有什么好笑的”。我说了以后她也大笑不止,两个人简直就是吃货与神经病。又回忆起前年去纽约见到自由女神像时我的签名是:“自由女神与自由女神经终于见面了”,还真是名副其实。
故事说完了。韵花觉得这次旅行是她在美国那么多次旅行中最舒服、最惬意、看到的风景最美的一次。我们看了高速边一排排初春的绿意,感受了南卡MyrtleBeach 舒爽的阳光与沙滩,冰凉的海水与大海龟,参观了中世纪时法国人在美国建的米德尔顿庄园,逛了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古城查尔斯顿。查尔斯顿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有美国最早的海关,最早的博物馆,最早的贩卖黑奴的市场,还是美国南北战争的重要纪念地。坐在敞篷的马车上逛这个城市,看着多为欧式风格的城市建筑,色调清新淡雅,海边风格旖旎,查尔斯顿悄悄的超越了旧金山成为了韵花心中最爱的美国城市。
而我在这趟与韵花的旅行中得到的,是人与人相处的奥妙乐趣。我们俩在2011年相识于泰国碧差汶,都是汉办的志愿者,她比我早一年。我在男校,她在技校,两个学校只隔了一堵墙。两个人常厮混在一起,经常在中午坐在男校路边的树荫下,面对着长满绿草的大操场,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充满热带气息的热风和青草香,感觉就像坐在海边吹海风一样。之后她先我一年回国,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后来又一起来了美国。虽然我跟她那么熟了,可是一起待一段时间又会对对方有新的发现。比如说开车。我开车的毛病是大晚上爱在车里开灯,对车距判断不准,大老远的就会开始刹车,她的毛病是一有车跟在后面就容易有心理压力,在城市里开车也特别容易紧张,只能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完全无暇看风景。两个人还有一些生活上的,性格上的小怪癖,比如说我特别能磨蹭,她又是急性子。我对于这些发现觉得很有意思,觉得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也有自己的小怪癖小癖好,只要不伤害别人,都完全值得尊重。这几年学会的便是,不轻易对别人的生活别人的想法下结论或者做评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求同存异即可。
就酱,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