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福贵那粗哑又洪亮的歌声仿佛就萦绕在耳旁,挥之不去,唱尽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他唱得洒脱,淡然;唱得凝重,哀伤。
当我翻开《活着》时,是满心的期待与欢喜;当我合上《活着》时,仿佛有一颗巨石压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福贵一生的经历,我不敢说每个人都没有,但是我敢说绝大多数人是没有的。我的亲属是何许人?我想,不是福贵一个人而已,是福贵面对苦难和他的命运时的样子。福贵就仅仅是福贵,苦难和命运却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福贵的一生都逃不过一个“苦”字,或许,这就该是他的“命”。他荒淫无度,没心没肺,又赌博,又逛青楼。他有对他无限包容的母亲和妻子,有一双儿女,身在福中不知福。最后,被龙二骗去了所有的家产。接踵而来的是父亲去世,母亲去世,儿子去世,女儿去世,妻子去世……最后风烛残年时,竟只有一头老牛的陪伴,嗟乎,嗟乎!
福贵一生都在默默与命运抗争,也一生都在顺从命运。他们就像多年的老朋友,牵挂着惦记着。他们可以在一个寻常的午后,面对着阳光,豪爽地干一碗酒;他们又可以在某个黑暗的夜里,相拥而泣,倾诉着各自的生活。
他们也像一对死对头,敌视着痛恨着。他们可以赤着脚站在寒冬的雪地里搏斗,谁也不让谁,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他们又可以在烈日当头的酷暑中你一句我一句,吐沫星子和汗水交杂在一起满天飘飞。
我想,这大概是与命运最好的相处方式了吧。
福贵面对苦难时,他不卑不亢,像一名久经沙场的老战士。当他能和“我”平静地讲述自己大半生的故事时,他还有什么遗憾呢?他拥有,或者曾经拥有这世界上最疼爱他的父母,最理解他的结发妻子,最懂事的一双儿女,最朴实的女婿,最可爱的一个外孙,以及最忠诚的一头老牛……他能把苦难变成最幸福的东西。他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们,这世上永远不存在所谓的绝望;他用自己的感受告诉我们永远为自己而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理解自己的生活,不用去管旁观者的看法。
苦难和命运,是伴随我们一生的亲属。当你痛苦时,请想想福贵教给我们的种种吧。我真庆幸,能在书中找到自己的亲属,并且学会怎样与他们打交道。
现在,离那个午后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如果福贵还活着的话,他一定不会怪罪当年的小伙子把他的故事告诉了全世界的人们。而他,再也放不动牛了,却依然在用颤抖的声音歌唱着——
“皇帝招我做女婿,路远迢迢我不去……”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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