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元

No.116／第十二章／1

第十二章 莫负荒沙万里行，从头收拾旧山河。徐树铮率部入蒙，迫使外蒙无条件撤治

第一节 徐树铮首次率部入蒙，蓄意插手外蒙撤治 （下）

（接上篇）

10月23日，徐树铮前往拜谒大总统徐世昌，向上峰辞行。此刻大徐见到小徐，问及有关外蒙撤治条例之事，小徐答称尚未见到原始案卷。大徐当即令小徐向国务院秘书厅调阅研考，有意让小徐介入外蒙撤治漩涡。小徐也正想插手外蒙撤治之事，于是趁机向大徐陈述其筹边思路。小徐设想，抵达库伦后，准备向陈毅都护使及诸位副使问询情况，共计筹边事业，待明年开春即可兴办。这样既可以为国家将来在外蒙另设官员编制做好筹划，又可以使外蒙从外约之官监督的地区，逐渐转变为由国家直接行使主权的民治之区。大徐听罢表示赞许，认为向陈毅等人了解情况并援为佐助甚好，自是善策。徐树铮从大总统处告退后，随即向国务院秘书厅借阅由陈毅秘密报送的外蒙撤治条例草案原件，准备携之北上。

10月24日，徐树铮率部启程离京，边防督办段祺瑞作序为其壮行，勉之以“忠恕接物，坚忍图功”。

徐树铮一行乘火车出京，于次日抵达张家口。在张家口，徐树铮得知哲佛派墨尔根堪布等喇嘛进京正好途径此地，当即派其手下参事长张藻宸伴同墨尔根堪布入京，并指示由设在北京的西北筹边使署负责接待，有意过问外蒙撤治之事。徐本人偕西北边防军第三混成旅旅长褚其祥及众多文职随员，分乘15辆汽车开赴库伦，随车携有大批准备用于馈赠外蒙活佛、喇嘛和王公的贵重礼品。同行入蒙的西北边防军部队则分乘驼马陆续北进。

徐树铮此番以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的身份首次入蒙，一路上顶风冒雪，甚为辛苦。由于车辆超载、路况复杂，加之汽车质量好坏不一、司机驾驶技术不够熟练等原因，车辆时常发生故障，陷入沙碛中抛锚，因此，整个车队行驶非常缓慢。但徐树铮毫无怨言，反而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自称此次入蒙可比当年左宗棠指挥大军收复新疆之壮举。

行军途中，徐树铮意外地发现古长城遗迹，这令他惊喜不已，并推断这很有可能是秦代长城的余脉。面对着这道绵亘在戈壁沙漠中，历经两千多年沧桑岁月，至今犹历历在目的古代军事交通设施，徐树铮更加坚定了应在外蒙修建公路、加强文明教化的信念。

在途径叨林时，徐树铮驻次兴和驿站。此地距库伦仅剩一天的路程。历经数日艰苦跋涉，明日即将抵达目的地。当晚，徐树铮浮想联翩，彻夜难眠。黎明时分，他披衣而起，万千思绪凝聚笔端，遂于驿站墙壁上，以《叨林早发》为题，挥毫写下七律一首:

冲寒自觉铁衣轻，莫负荒沙万里行。似月似霜唯马啸，疑云疑雨问鸡鸣。中原搅辔仇孤愤，大海回澜作夜声。且促毡车趁遥曙，沉沉阊阖渐清明。

从这首诗的内容可以想见，徐树铮当年身在外蒙，却心系中原。面对着内地愈演愈烈的政争和一触即发的内战，以及皖系统治地位正受到空前严峻的威胁，其心情是相当沉重和复杂的，亟盼不虚此行，尽速解决外蒙问题，早日班师复命。诗以言志，这首诗既道出徐树铮满怀披坚执锐、荡平中原、底定边疆的雄心壮志，同时又隐含着他对皖系前程的焦虑。

10月29日，徐树铮率部行抵库伦。当时，报界和坊间都盛传徐树铮将以西北边防军全部四个混成旅开入蒙境，而实际上他用于筹边的兵力，仅西北边防军第三混成旅一旅而已，其余三个混成旅仍旧驻扎内地未动，虽有主动请缨者，徐树铮则总是嘱其“勿妄动”。即使是第三混成旅，也只动用该旅第七团开赴外蒙，其余各团仍在察哈尔、绥远原地待命，而第七团还要分出部分兵力沿张家口至库伦一线驻防。所以，号称两万精兵的西北边防军，其真正随徐树铮进驻库伦的仅一团二千人马而已。这或许可以佐证徐树铮在入蒙之初，就不打算动用武力促成撤治，同时也表明身为西北边防军总司令的徐树铮，虽已建节出关，但终不肯让出其所占据的中原地盘，惟恐削弱皖系军阀的在内地的实力地位。

正是因为西北边防军进驻库伦的兵力为数有限，而当时外蒙自治官府却握有上万地方武装，所以，当西北边防军开进库伦时，徐树铮通过虚张声势、炫耀武力向蒙人施展心理战。他命令每一辆军车限载20名官兵，并将所携武器尽量显露于外，使旁观者自车外观之感到兵多将广、刀枪如林。待车队驶入库伦城区后，又特意绕着几条繁华的街道缓缓行进，然后才开向库伦西郊的红城军营。当车辆进入营区之后，士兵不准下车，而是在军官监视下，都匍匐在车厢内，再用巨幅帆布自外覆盖，使从车外看不到车内有人。安排妥当之后，军车驶离营区，于距库伦不远处撤去帆布，车内士兵重又荷枪站列，加入正缓缓驶来的车队中，二次进入库伦。就这样重复往返，把那些驻足观望的当地蒙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简直搞不清西北边防军到底开来多少人马？

库伦西郊的红城营房是袁世凯当年下令修建的驻军营地，其规模之大，足够驻进五个师的兵力。徐树铮此次入蒙仅带不多人马，故规定每个连入驻可容纳一团人马的营房，并且在各营门外边布满卫兵，严禁任何人接近营区，以免泄露真相。因此，当地蒙人以为整个红城营区都住满军队，其数目至少应在五万人以上。徐树铮此番布置，对蒙人心理确实取得明显优势，竟使一般蒙人对这位徐将军敬若神明。

蒙方特为徐树铮安排在钦差馆下榻。该馆位于库伦东部的图拉河畔，颇有气派。先期到达的西北边防军第三混成旅高级军官及数位在蒙文职官员前来拜会，徐树铮一一接见，而后徐又拜晤了库伦东西两商会会长，并于当晚见到陈毅。而此时的陈毅尚不知道他送往北京的外蒙撤治条例草案已在徐手，加之国务院已明确由他专办外蒙撤治之事，而且他本意也极不情愿徐树铮介入外蒙撤治与他分功，故陈氏未主动与徐接洽，而且当徐树铮谈及撤治话题时，陈就闪烁其词，尽量回避。一贯骄横的徐树铮见陈毅不予配合，心生怨愤，但又感到介入时机还不成熟，就不便再问，仅当面表示此次入蒙专为防务而来，绝不过问撤治之事。

徐树铮抵库后，最初保持沉默态度，以致陈毅还以为他仍可主持外蒙撤治，得竟全功。其实，徐树铮很快就开始寻机插手外蒙撤治。

11月1日是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的生日，徐树铮本想前往拜谒致贺，而哲佛以佛母生病为由谢却。哲佛派员给徐树铮送来生日供奉佛龛的糖果，以表诚敬之意。不久，外蒙官府外务部为徐派来向导官。向导官身着紫袍，红顶花翎，腰佩瑯珰，彬彬有礼。而徐树铮却感觉蒙人秉性多疑，认为单纯如果通过他人翻译进行交涉，则有可能失去原意，而且还容易产生误解。于是就请来一名蒙文翻译，教他学习蒙语，并告知左右在他学习蒙语时，非有极要之事，概不会客。徐天资聪敏，在京时就已留意学习蒙文，所以通过此番短期突击学习，很快能够使用普通蒙语进行对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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