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一年级的小侄女放学一进家门就问我:“姑姑,你知道我明天为什么放假吗?”
“过端午节呗。”我轻松回答。
“那你知道端午节是纪念谁吗?”她继续考我。
“嗯,我不知道呀?”我故作不知,想让她得意。
"屈原。”她大声说道。
“你知道端午节吃什么吗?”她追问。
“粽子”。我笑答,她也大笑,应该是觉得问题太简单。
这一刻我忽然感觉:文化的延续像一条线似的,把遥远的千年之前和眼前当下连接在一起。一年复一年,我们在过节中重温家国的回忆,一代又一代,我们在过节中把传统文化根植。
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同为过端午节,各地却有着不同的习俗。我家乡地处闽中山区,过端午习俗流传至今的有:吃粽子;门边插艾草和菖蒲;房前屋后喷雄黄酒;送红节和白节。至于闻名遐迩的端午划龙舟,邻近的县市有且每年都十分热闹,可惜我没到现场看过。
过端午,粽子是必须的。本地常见的粽子是白粽,用竹叶包裹加碱泡发的糯米,再用棕榈条绑紧,成肿胀三角状。也有豆粽,糯米中添加红豆或豌豆,还有花生粽。二十年前农村,豆粽、花生粽算是较奢侈的吃法,那时过节让平淡的流年增添了许多的温暖和幸福。这些年南北风味大融合,端午尚未至,超市里就摆上了许多让人觉得新鲜的粽子,如水晶粽,蜜枣粽,蛋黄粽等,让人更觉得这节日流光溢彩。
我母亲常感叹吃不惯那些买来的五花八门的粽子,所以每年端午她是一定要自己亲手“裹粽”的。她是个手脚麻利之人,端午一大早开始忙碌,拿出挂钩往窗户的铁条上一挂,钩上被撕成条的棕叶,马尾辫似的垂着,然后端出已泡好的大盆的糯米,小盆的花生,往小凳上一坐就开始包粽子。很快,系好的粽子一个个垂着,最后一整串送到大锅里煮熟。她裹的粽子我是一眼就认得的,个大饱满结实,剥开咬一口,十分有嚼劲。如果是花生粽,那就更添了香味,值得细细品尝。有时她见我吃得很香,就会在一旁得意地说:“我加了很多花生的,你多吃一个。”
我祖母在世时,吃白粽要沾白糖,在那物资缺乏的岁月里,这也算是奢侈的吃法了。她教我们,先装一小碟白糖,剥开粽子用筷子插举着,然后在白糖里轻轻沾过一遍,粽子就裹上一层糖,看起来像初冬清晨瓦上的薄霜,咬一口嘴里"滋滋"地响。大约是咬起白砂糖太费劲了,我那时并不喜欢这种吃法。但是家人还是主张小孩吃粽要沾糖,大概以为这样可以让孩子多吃些,不然过节反倒饿着。
不知是否受母亲影响,现在过端午我实在吃不惯买来的粽子,嚼着总是太软烂,或甜或咸的口味真不适应。但孩子们喜欢,一大早他们就熟练地拆开真空包装的粽子煮上,然后高兴地品尝各种口味的粽子,评论着哪种最好吃。他们在手机上发各种搞笑的节日祝福表情包,或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抢节日红包。当长辈往他们额上点雄黄时,他们会有一丝丝抗拒,但过节的仪式感让他们很快释然,又开始嘻嘻哈哈互相逗笑。此时院子里阳光炙热,高树上蝉鸣阵阵,屋内粽香四溢,欢声笑语。端午的烟火气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漾开来,漾进人的心里,脑中。
回忆总是美好,人间最是值得。因为有共同的回忆,所以无论走多远,无论走多久,我们都不会忘记家国,这就是无形的传承。
2007年国家立法规定把清明,端午,中秋定为法定节假日,2009年中国端午节申遗成功。但我希望我们的节日不仅留存于冰冷的条文之中,发黄的书页之中,而是在生活中温暖我们的回忆,聚拢我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