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人而言,饮食是味蕾上的故乡,对于离乡背井的游子而言,品味家乡的味道更是一种精神的回归和灵魂的皈依。为了满足味蕾的释放,我们走过许多城市的角落,按图索骥遍寻各种珍馐美馔,在各式精致菜单中我们的味蕾却变得麻木寡淡,因为不曾有一种美食可以勾起我们味蕾深处的故乡。在孤独寂寥的深夜,思绪泛滥,最念念不忘的是一种可以同时温暖胃和心的味道,它散发着故乡熟悉的记忆和深深的爱意,从脚底渗出的暖流蔓延至心脏,融化每一个饥肠辘辘的黑夜,而这浓浓乡愁里最难以忘怀的一味,便是妈妈的味道。
小的时候,觉得妈妈做的菜太过朴实,没有珍贵的食材,没有复杂的做法,也没有花样毫无新鲜感。初中住校后,食堂里日复一日的炖冬瓜却让我无比想念妈妈做的菜。每每周末妈妈都会做我跟弟弟爱吃的水煎包,从妈妈把白白圆圆的煎包码放在锅里,我和弟弟便开始守望,直到黄灿灿脆生生的煎包出锅,香而不腻,酥而不硬,一种柔和糯香的感觉在嘴巴里绽放,弟弟和我经常比赛看谁吃得快,记忆中弟弟那油汪汪的嘴甚是可爱。吃煎包还要搭配妈妈做的番茄鸡蛋疙瘩汤,浓浓的汤汁顺着舌尖滑进咽喉再进入肠胃,酸酸甜甜温软而滋润,每每回忆起这时光里的老味道,总会有一丝甜意暖到心间,闭上眼想象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想念那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香味,那样的日子明亮而温暖,甚好甚好。
后来,到很远的地方读书,每次离家前,妈妈就早早起床,和面、盘馅儿、擀饺子皮儿、包饺子、煮饺子,睡眼惺忪的我透过窗户看着妈妈在热气腾腾的厨房忙碌,感觉着一股股窝心的小确幸。一碗饺子,寄托了太多太多的情愫,对于北方人而言,吃饺子本就有一种不同于寻常日子的仪式感,对于妈妈而言,饺子更有期待女儿能够一路平安,尽快回来团圆的美好寓意。盛一碗饺子,再浇上两勺汤,面皮儿柔韧劲道,馅儿鲜香满溢,汤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和温暖,是割舍不掉的牵挂。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燥热而漫长,SCI论文遇到瓶颈,同时又毫无头绪地准备签证资料,烦躁不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多出门。妈妈悄悄在书桌上放了个自制的花瓶,通透的罐头瓶子插上粉色的野花,整个房间变得清新而美好,压抑的情绪也瞬间消散了些许。那天中午妈妈做了夏季家常菜卤面(豆角蒸面),金黄油亮,嚼之劲道,闻之幽香,那是一份打动味蕾的记忆,有踏实有暖意,所谓的执念也被融化在那浓浓的爱里。
去年妈妈来陪伴我坐月子,身上总是塞着一叠厚厚的稿纸,打开全是手写的月子食谱,因为被无数次打开叠起而略显斑驳,密密麻麻工整的字迹弥漫着无处不在的母爱。连微信都不怎么会用的妈妈坚持每天看育儿App推送的饮食搭配和育儿百科,妈妈说自己的旧观念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进步,要不断更新。月子里事情多,除了照顾我和Amos妈妈总是在厨房忙碌,似乎不曾劳累。因为母乳喂养很容易肚子饿,所以妈妈经常一天要做五顿饭,有一次凌晨四点起来喂奶,对妈妈嘟囔了一句好想吃手擀面,六点半左右便被妈妈唤醒,问我饿不饿要不要现在下面,原来妈妈在把Amos哄睡之后便起身开始揉面,醒面,切面。妈妈擀出来的面劲道爽滑,软而不烂,吃到嘴里滑滑的,香香的,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感动与满足,妈妈在,是最暖的陪伴。
母爱是最好的佐料,所以妈妈的味道,总是带着任何人都模仿不出的秘诀,她记得我们的每一个喜好,吃得舒不舒服健不健康她始终放在心上。经年往昔,岁月悠长,妈妈的爱甜柔而深谧,早已深深嵌在我们心底深处,温暖一生。
素年方是锦时,简约中的平淡最是长久。当妈妈那熟悉的味道逐渐成为一种记忆,一起刻在内心年轮的更是那一幕幕温馨的场景和美好的画面,岁月慢慢蹉跎了年华,却也温润了彼此的情感,成就了母女生命中的典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