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节,晚上通常是儿子一年一度最喜欢的,可以自由自在地放鞭炮、烟花。但是,今年儿子也只能安安静静呆在家里。
我翻阅着同学朋友们各自守望鼓励,诙谐幽默的元宵节祝语:“封城、封路、不封心;微信、短信、祝福情!点一盏心灯,愿人间安康!山河无恙,福满家园!宅在家中、百毒不侵,心态放平、静候佳音;记住今天千万不要出门,否则病毒要笑话,我们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忽然,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时间:10:43。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打电话来?来电显示是侄女的电话,有什么事吗?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那一头说道,我和公公现在省医院呢。一听这话,懵了,心里立刻想到是冠状病毒吗?还没等我把这个避之唯恐不及的词语吐出口。高情商的侄女立即说道,不是病毒,是公公因为胸口痛、头胀、手指发麻到医院的,现在急诊科,正在做各项检查。听到这话,收紧的心,松弛下来,问到状况严重吗?侄女说,不严重,心电图、抽血化验已排除心梗,下一步脑CT、核磁共振看脑部情况……
放下电话,向8岁的儿子交代,好好在家睡觉。立刻与老公带上口罩开车赶往医院。
出了小区,到了城里东西主干大道上,不见一辆车、一个人。车在空旷的大路上,急速驶向全省最好的三甲医院,也是省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定点救治医院─省一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平时熙熙攘攘的医院,竟然也不见任何一个活动着的车和人。入口车道处有自动识别系统,道阐自动抬杆,停车位也很宽松,很快停好了车,怀着忐忑的心往急诊科赶。同时与侄女打电话,得知正在影像楼做核磁共振。这时已到急诊科室门口,终于看到了一位保安,询问到方位后又赶往影像楼,与侄女见上面。
在等待中,与侄女聊起来,说她是今天晚上在医院见到的第二个人,好像感觉医院也不太紧张,可能是因为我省地处偏远,感染病毒的病人相对要少。今天市里疫情动态是确诊病例41、自愈病例6、死亡病例0。侄女说道,他们是晚上6点多到的医院,那会儿进入医院是需要检查测温的;在急诊科看病期间,随时都有病人来,几乎没有间断过,现在可能是因为太晚了,又是非常时期,所以人都看不到。我问侄女,这个时期来医院害怕吗?侄女说,这也没法,公公的这种状况从来没有出现过,感觉实在不好,只能到医院。刚到医院也挺担心,但急诊医生说不用担心,他们随时都在消毒,也有防护措施,发热门诊与急诊部门是分开的,发热病人病人第一时间都是及时处理的。我听到这,忐忑的心稍微落实了一点。聊着话,时间过得挺快,一会儿老父亲检查完毕,出现了。
看到老父亲除面容稍有憔悴外,行走、说话都正常,心里的忐忑完全放了下来。乐观的老父亲打趣到,今晚到医院看病是效率最高的一次,一点都不挤!我接着话说,是啊,整个大医院就只见到您一个病人,整个大医院就只专门为您服务啦!
在影像楼1楼自助取片终端处,扫描取件号码拿取核磁共振片后,又赶往急诊科。
还是有所担心,让老父亲和老公去大厅等候,我和侄女一块去见急诊医生。
这是我第1次到急诊室,穿过一间有六张并列病床的大房间,走到一嵌套着的小办公室门前,门口有病人家属正与小办公室内的医生说着话。我们只能在门外等着,从门向内看去,小办公室刚好够放置两张不大的书桌,各放着二台电脑;最里面还有一小隔间,墙上有挂钩挂着白大褂,一看就是一个储物间及更衣间。急诊医生就站在靠门的书桌前,与在门口的病人家属说着话,同时还有一位护士正在忙着。
稍转身就能看见大房间,有三位病人在病床上躺着,其中一位男病人显得特别瘦,脸色是一种暗黑色。陪伴病人的家属也在忙碌着,还有一些隔帘、氧气罐、呼吸器等,虽然没有什么大声的喧哗和紧急的声音,但一种拥挤的感觉向我袭来;再看看地板、病床、床头柜、墙面……虽然干净,但有着因摩擦留下的斑痕,不时有历史的旧迹出现。这环境可不像电影、电视剧中的那么的高大上。病人家属说完走开,我们站到了门口,也只有这点空间能够给我们二人站。
急诊医生是一位女医生,没有穿着网上或电视上看到的全身白色的防护服,而是绿色的,带着头罩、口罩、手套,穿着平底鞋,个子不高,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她用手拿着片子端详时,我特别注意到她的口罩仅是普通的一次性医用口罩,而不是我侄女带着的N95口罩;手套用的是平时家里或餐厅里啃猪蹄、凤爪用的薄膜手套。全身上下虽然防护着,但不是那么地显得“生化危机”的感觉。
片刻,急诊医生就说到,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但是还是请神经内科的医生来看一看。随即用电话座机打了电话,意思好像问另一位医生离开了没有,请再次返回帮我们看看片子。我们赶忙谢谢,又退出了门外。
才一小会,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带着一次性医用口罩,更小个子的女医护人员走了过来,特别注意到脚上穿的是一双粉红的平底便鞋,感觉年纪并不大。我们拿不准,上前询问,是来看核磁共振片子的医生吗?回答,是的。这位专科女医生拿着核磁共振片和CT片比对着,看来看去说到,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再看看病人情况。
我们一行三人到医院大厅,专科女医生就相关病情向老父亲进行询问,不时的让老父亲举起双手,移动眼睛……整个过程不紧不慢,除了就诊地点是在医院大厅,时间是在子夜,感觉与平时看病没有什么不同。专科女医生又拿出核磁共振片和CT片比对着,我也凑着一块看。我因之前医患纠纷工作中,有过研究核磁共振片子的经历,时不时也问着一些问题,最终几乎与专科医生达成共识:病灶点太小,即便是出血的话,也可能只是很小范围,能自行吸收;或者就是一个陈旧性的钙化点。听着专科医生专业性的分析和判断,我们心中的担忧和疑虑在一点一点地消除。看似柔柔,小个头的女专科医生,逐步给我们带来越来越多的安全感、踏实感。
最后,专科医生结论:老人家不需要住院,可以回家休养。大家心里都松了下来。
送回老爸和侄女后,在回家的路上,与老公共同感叹道到,当下,当医生的真不容易!我说,老公知道吗?我们同学秦旭东是主任医师,一次同学聚会中说到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做医生。老公说,这个我能理解,做医生不仅很辛苦,而且风险也很高啊。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怕不怕啊?肯定也怕,他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孩子和家庭,但是职责所在啊!
我与老公都不再言。是啊,如今这么严峻的疫情,医护人员义无反顾地冲到前线。在他们冲锋的背后,也有着家人祈求平安的眼泪,还有着难以入睡的担忧。
我们都说医生是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妙手回春,是白衣天使。但是,在现实的人间,他(她)们是没有了翅膀的天使。时常爆出的医患纠纷,甚至举刀相向;新型冠状病毒爆发后,有的小区不让医护人员回家,认为他(她)们离开医院后会鞋带病毒;有的病人对医护人员撕扯、吐口水……。
何时我们才能明白,人生寿命长短的主宰更在于自己而不是他人;医疗也只是人身一时期的修复措施手段而已,即使科技发达的今天,仍然有许多未知的医学领域需要探索。何时我们才能认识到,在这个用财富判断人的今天,我们真正尊重了救死扶伤的医务人员的价值;善待他们,就是善待我们自己;何时我们才能停止,不需要用重典,将对医护人员实施撕扯防护用具、吐口水等行为列入刑事处罚之列,……
只有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算真正战胜了新型冠状病毒,又可同庆热闹欢腾的元宵节,又见“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