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一片空茫的亮白色,分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了。同样白衣胜雪的师傅,年轻时的样貌,站在神秘的紫衣女子的前边,女子蒙着淡紫色的面纱,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面纱没有遮住的翦翦双瞳似乎浸了水一样,哀伤得令人不忍直视!
似乎是在江边的沙洲上,四周都是玉树琼花,洁白柔软的沙子冰雪般爽洁,沁着丝丝凉意。干净得不似人间的场景,淡薄的雾气氤氲,似流岚,似霰珠,随风吹散。
随着雾气隐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人影儿显了出来,穿着白色铠甲的兵士从天而降,剑拔弩张,气氛诡谲。
师傅挡在紫衣女子和将士中间,一道强大的气场,撑起片刻的安宁。
“你不要再任性妄为,随我回去吧。虽说是惩罚和监禁,但紫极宫是极好的修练之地,以你的天份,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将来或可以成为经天纬地之才。”师傅沉声说道。
紫衣女子若有所思,片刻,问道:“师傅也会在紫极宫吗?”
只简单一句话,师傅却不知怎么回答。
静得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你到底想要什么?”师傅问道。
紫衣女子幽幽说道:“你知道的,我不过想要一个分明。”
师傅说:“你私放魔女下界,已铸成大错,又擅自出走,逃避惩罚。跟我回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紫衣女子说:“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师傅想说什么,终究无从说起。只说:“以你耀目璀璨之仙根,灼灼无处可藏之灵力,你又能逃去哪里,跳出三界之外仍会被追回,你这又是何必呢?”
紫衣女子喃喃自语道:“是呀,何必呢?”
气场结界外白色铠甲的天兵天将已越聚越多,天空中风云变幻,聚集越来越多的能量,电闪雷鸣。
结界的边缘开始如肥皂泡一样稀薄幻灭。
“时间不多了,随我回去!”师傅的声音,依然沉静而不可抗拒。
紫衣女子眼眶中已盈满了泪水,“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什么是算什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为什么总是把执念放在这些事情中?昊宇现在被罚去人间历劫,我代他暂管天地。你违背天意,理应受罚。随我回去,不要再任性。”
紫衣女子心中痛极,反而变成了冰冷的笑容。
“你纵然能掌管天地,反不如天地间一蜉蝣活得自在,这样的委屈求全,要来何用?”
师傅只说道:“听话!”眼神中似有不忍之意。
同时手中一把豆子从破损的结界里撒出,剧烈的气流的变动,衣袂翩飞,须发却纹丝不动。多么相似的场景。
豆子幻化成黄色铠甲的战士,抵御白色铠甲士兵的强攻。
一道闪电劈向摇摇欲坠的结界,几乎同时,紫衣女子纵身迎着闪电劈来的地方飞去。
雷声轰鸣,天崩地裂一样。紫色衣衫被雷电煅烧成灰烬,一颗紫色的耀目的珠子自霹雳闪电中隐现。
师傅脸色大变,来不及说什么,纵身向电闪雷鸣深处飞去,伸出手把那枚珠子握在手中。
师傅重新回到沙滩上,运功给珠子,珠子却仍然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一滴泪水滴落在珠子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决绝如此,自毁仙根,再入轮回?你留下来,终究是有以后的。”
虚空中,紫衣女子的身影转身离去,“现在都过不去,要那个以后,又有何用?轮回中,有轮回的自在吧!”
冰冷的雨漫天漫地而来,那些幻化而来的兵将,那些淡漠的白色雾气和灰色的烟岚,已随女子的湮灭一起消失不见。
白色的沙洲,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师傅蹲下身来,手中握着似乎成了一颗玻璃球一样的透明珠子,哀恸至极。
若水想,这一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要不然自己怎么会热泪盈眶。
幻觉只是一个晃忽的瞬间,回过神来,若水看到师傅仍在专注地撒出更多的米粒,抵挡四面八方射进的箭羽。
若水纳闷,这个姤怎么了,用得着这么痛下杀手吗?什么深仇大恨?
但不解的更在后边。
胶着了几个时辰过后,一直强攻不下的姤居然让人放带火的箭羽过来。
这么大的粮食仓库,原始人一两年的粮食储备吧,真的烧起来,让这些原始人怎么办?姤难道疯了吗?
师傅加码法术,用水盾化解了那些着火的羽箭。
若水在想,这个姤,也不过如此啊!也是有些不靠谱。
天空晦暗不明,没有任何征兆,闪电劈空而来,一个大火球滚向粮仓。
屋顶的稻草一下子燃烧了起来。外边的原始人四散奔逃。
师傅叹了口气:“天意啊!”
“早跟你们说过,不要过多干涉这里的人和事,你们呀,还是太年轻。”语气一如往常的平静。
“走吧,从原路回去吧”,师傅说着轻飘飘地往外走。
星河和茗心灰溜溜地跟在后边。
云儿拉着半天反应不过来的若水:“快走吧,火烧眉毛了。”
若水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大家快步走出了粮仓。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拿着弓箭试图围困他们的原始人,现在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若水快走几步拉住师傅,“老神仙,你就这样走了,不救了?”
师傅平静如常:“天意,救不了。”
若水不干了,狠狠说道:“星河,带我找水去,咱们去打水来灭火。”
星河说:“没用的,你自己看吧!”
若水转过身去,只见池中寺粮仓上方一团黑云压得极低,电闪雷鸣。因为要防止雨季河水漫灌,粮仓本就筑在高台之上。空旷高阔之地,引来雷电也是能解释得清楚的。熊熊大火势不可挡。偏那团黑云,迟迟变不成雨落下来。
这样的阵势,任是若水,来自21世纪,从小被各种科学理论滋养浸泡长大的若水,也无法解释。
若水只记得她看到的最后一眼的天空,被火光映照成灰暗的红色,仿佛地狱的颜色,上天也在发怒吗?因为姤吗?
来不及多想,云儿已将她拉进了下水道。跟着大家,梦游一般回到茗心的湖边小别墅。
大火整整燃烧了一天一夜,后来被大雨浇熄。又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上天仿佛发怒了一般,倾盆大雨瓢泼一般落下,接着爆发了山洪,池中寺的粮仓,被山上冲下的泥土深深地掩埋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