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清和瞌睡虫继续他们的旅程,这天来到一座山林中。往常山林都是静悄悄,除了虫鸣鸟叫,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但是这一次,山林里隐隐的有人声,甚至有呻吟声。这是有人遇见危险了吗?杜月清忙走向前去。
走近了,杜月清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种人吗?只见这里有好几个人把自己埋在土里半截,有几个人则躺在挖好的一人身的大坑里,土盖住下半身。土还有些潮湿。细看之下,还有枕头?这些人有老人也有壮年,甚至还有孩子。
杜月清上前询问:“敢问几位大哥大伯,你们这是做什么呢?”那些人听见声音,都努力抬头看着杜月清。山林里光线有些昏暗,他们本身埋在土里半截,抬头转头没有那么轻松。一位中年男子回答:“治病。”“治病?是什么病?”“每个人病不一样。”“那为何这样治?能治好吗?”树林里一阵沉默,连之前呻吟的老人也都没有了声息。杜月清望向那位中年男人,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治不好,总还有些不死心罢了。”他话说完,这里的人都叹口气,昏暗的光线中,隐约流淌着绝望的气息。“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杜月清凑近了中年男子。
这位中年男子,把自己腰部以下都埋在土里的,头上还梳着发髻,从上半身的衣着来看,似乎是个读书人。杜月清示意中年男人把手伸出来,中年人伸出手来,但是神情来看,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杜月清认真地把脉,眉头轻蹙起来,这个人肾脏有问题啊,很是棘手。
中年人注视着杜月清的脸,看到他蹙眉,张口说到:“没什么的。已经好几个大夫看过了,说治不好。”中年人又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说:“在这里的人,实际上都是被诊断为治不好的人,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那你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不在家里好好休养?”“家里?”中年男子不知道想到什么,苦笑一声说:“我们的家,都几乎不存在了。我们的亲人已经被埋葬在这附近了。我们的村子,是一个被诅咒的村子。”
杜月清很是不解,继续问到:“为什么说是被诅咒的村子?难道村子里人都得病了?”中年男子看着杜月清,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得病了。几乎都是不治之症。”“这里的人,都是男人。是只有男人生病吗?”中年男人又摇了摇头,“不是。男人在这里,女人在另一边。”杜月清沉默了一瞬,接着问道:“他们都是跟你一样的病吗?”杜月清说着,站起身,要给其他的人把脉。“有的一样,有的不一样,很多种。所以说我们村子是个被诅咒的村子。”杜月清还是给每个人把了把脉,情形跟中年男人说的差不多,有的心是脏问题,有的是肺脏问题,有的胃病,有的是膀胱,有个孩子应该是脑部的问题,甚至有些不清了。。。。。。总之,都是病比较重,整体情况很不好,即使治疗,希望也不是很大。
杜月清感觉到从没有过的巨大压力。他站起身,想要去看看中年男子说的女士那一边的情况。翻过了一个山头,终于听见了声音。这边的情形似乎好一些,隐隐听到有人说话声,并不是呻吟和哭泣。杜月清走上前去,人也跟男人那边差不多,都半截身子种在土里,也同样有老又少,她们在聊天,那语气,就好像她们在一起做着针线活随意的聊着天,比较轻松随意。
“你们好——”杜月清上前打招呼。说话声停止,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杜月清。光线混着树叶斑驳的影子,映在人们的脸上,神情看不很清楚,但是却能够看出他们的疑问。“我是大夫杜月清,我刚从那边男人那里过来。”杜月清忙说到。“他们怎么样了?”一位老人问道。“不太好,你们这里比他们那里轻松多了。”杜月清如实回答。“哼。都有一死,还有啥想不开的?”这位老人嘲笑道。“我也给你们把把脉吧。”杜月清说。“行,随便把。反正几个大夫都说我们没治了,不差你一个。”其他人跟着附和。杜月清勉强的笑笑,上前挨个人把脉。但是,结果一样的令人悲伤和绝望。跟男人那边差不多。杜月清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小伙子,没事,我们都接受命运了,治不了就治不了吧。”还是那个老人,她宽慰杜月清道。但是有几个年轻妇人却神色戚戚,她们是希望有奇迹的,希望这个自称大夫的人,给她们不一样的诊断。
“你们晚上也在这里吗?”“奥,不在,一会我们就回村子里了。”“回村子?”“对啊,要不然我们就还没病死,就先在这里被饿死,或者被野兽吃了。”老人说着还笑了两声。“村子里还有人吗?”“有,还有一些病不那么重,仍在坚持吃药的人。”“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跑到这山林里,把自己种起来呢?”“种起来?哎,这还真是形象。如果我们真的能种在地里就能活该是多好啊。”老人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在家里,也只能是在家里,看不到希望,这里的土比较特别,有人发现在土里这样待着,即使快死了,也能比别人死的慢。后来,村里人相继被诊断出不治之症,我们就来这里藏土里,一起还能说说话,比在家里待着强。”
杜月清很是震惊。难道这里的土真有什么特别不成?还是心理作用呢?杜月清想不明不白。跟她们又聊了会儿天,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她们要出来了。杜月清帮助她们从土里爬出来,然后看着她们把土又细心的埋好,似乎这个坑里藏着她们的宝藏。
杜月清跟着她们出了山林。太阳余光照在众人的脸上,杜月清骤然发现,她们每个人的眼睛,通红。杜月清一下子想到了之前遇到的各个村子的情况。他原来想着,能让一个村子的人得各种怪病,得是这个村子的水土问题,要么是喝的水,要么是土地有问题,他还想在这里待几天,查一下水源和土地看看。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是不是也跟睡眠有关系?于是他问老人:“你们是不是都睡不好觉?”“是啊,睡不着,好长时间了。”老人看着夕阳的余晖,也是一脸疲惫。现在杜月清改主意了。他想今晚上,就试试他的小计划。
男人们也从山林里回村了。然后,家家烟囱冒起炊烟。站在村口一看,这有了烟火气,谁能知道在这平静山村里,有那么多人在承受着绝望???老妇人邀请杜月清去她家。她家比较大,四间房,有一个大大的院落。儿子也回来了,他也是在坑里种着的人之一。只有娘俩。儿媳妇和孙子已经先一步走了。但是老太太仍乐观地、坚强地活着。儿子回家就张罗做饭。晚饭吃的简单,做的米饭和炒白菜。杜月清并不挑剔。吃完饭,老人给杜月清收拾了住宿的屋子,让杜月清休息,然后她们各自去休息。
杜月清在他们睡着后,出了房门。小瞌睡虫一起飞了出来,它很兴奋,因为又轮到它大显身手了。它绕着杜月清飞了两圈,然后朝老人和儿子的房间飞去,飞了一圈后飞出来,然后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飞了一圈,最后回到老妇人家。人们都陷入了沉睡。明天会发生什么呢?或者说村民睡了这一觉后醒来,会发生什么呢?会不会有奇迹发生?杜月清突然万分期待。实际上他对小瞌睡虫充满了信心,小瞌睡虫让人入睡的同时,也给了人身体强大的修复力量。
第二天,村里一片安静,如同以前遇到的情况。哎,这次不知道他们会睡几天。杜月清看着远处的山林,喃喃的道。“小瞌,我们去转转村子吧。”于是他们慢悠悠的转了村子一天。
第三天,村里仍一片安静。“小瞌,今天我们去看看山林吧。”于是,他们又出了村子,走进山林。杜月清格外留意了一下他们曾经“种人”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土,一直保持着湿润但是不黏腻的状态,与别的地方的土是有些区别。“小瞌,你能看出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吗?”“嗡嗡嗡嗡”“好好好,你只管睡眠。我再看看。”杜月清仔细地看了看,但是没有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取出一个小瓶,取了此地的一些土,小心的保存了起来,想着以后再好好研究。
第四天,村里有人醒了。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孩子哇哇的大哭,因为爸爸妈妈都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跟邻居家的叔叔已经一睡就再也不醒了?哭声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响亮,杜月清听见哭声找了过去,告诉孩子爸爸妈妈只是睡着了,教孩子摸了摸爸爸妈妈的脉搏,一切正常,并告诉孩子不要打扰爸爸妈妈睡觉,等他们醒了会健健康康的看见他。孩子看到爸爸妈妈没死,也放了心,很听话地随着杜月清回到老夫人家,吃了东西,看到老人家也是静悄悄的,他也是安安静静的,并不吵闹。杜月清给孩子把了下脉,一切正常。不知道这个孩子之前如何,所以他还不能判定睡眠对他是否起了什么作用。
第五天开始,有村民陆续醒来。醒来的人,都觉得精神很好,原来的身体不适,似乎都一下子远去了,仿佛那只是做了一个艰难而痛苦的梦。
第六天,老妇人醒了。她觉得自己身体轻松了很多,轻盈了很多。摸摸原来胀胀的肚子,现在没有一丝不适。她很是诧异。他儿子还在睡着。她去看了看,发现儿子面色红润,从未有过的红润。她觉得儿子也一定能好起来,心里充满了希望。村民大部分人都醒了。他们中有很多杜月清之前见过的“种在地里的人”,杜月清给他们把了把脉,发现都正常了。奇迹又一次发生了。“小瞌啊,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杜月清暗暗地对瞌睡虫说。他也已经坚信,其他人也会好起来。
村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睡了一大觉,病就好了。他们也没有往杜月清身上想,毕竟杜月清只给一部分人把了脉,也并没有给开方子也没有给扎针,他怎么治呢? 老妇人觉得是跟杜月清有关系。因为之前这么多年,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人的疾病都没有什么变化。大夫给确诊了不治之症,就没有一个人逃脱过,只是时间稍微早晚而已。这一个月,也就只来了一个杜月清而已。然后,村子就大变样了。她谢谢杜月清,但杜月清并不居功,他说他还没有干什么呢,另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里说的,“都是小瞌睡虫的功劳啊!”
不等老妇人的儿子醒来,杜月清就辞行了。他们的命运已经改变,好好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