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冬日暖扬
第三十一回 女人的归宿
正是由于晓云的到来，晓渔破天荒地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一翻自己待了一年多，却没有刻意留心观察的寝室。
寝室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各个同学的床铺也都收拾得挺整齐的。因为每天的值日都有人在做，而且还是她自己亲自制定的值日表。
寝室的同学们平时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但仔细想一想，她还真的没有融入到她们的圈子当中去。所以同学们的想法和心态，晓渔真的是不甚了解。一直以来，她觉得和大家相处相安无事，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不必太过花时间去玩在一起才算了解。
现在想想，虽然寝室归晓渔管，但她还真的没有好好的去关注每一个同学的状态。也可能是她自己学习太专注了，所以没有花精力去关心同学们。
说来也巧，这天，白天的学习让晓渔碰到了一道没法儿跨越的难题。晚自习后她还特地在教室禀烛奋斗了很久，也没能求出答案，心情不免有一些焦躁。回到寝室里，她还想好好的再多找一些类似的例题来参考一下，想在睡觉之前攻克掉这道难题。 没想到，晓渔还没到寝室门口就听到晓云和她学姐们正聊得起劲。晓渔忽然想听听她们到底会聊些什么，便停在窗外没有进去。
寝室里晓云和同学们正围着试新衣的尚美娟发出羡慕的赞叹:“这身衣服真好，你整个人显得特有精神。看着好像是新买的吧?”
尚美娟是晓渔班上最不爱学习的女同学，平时最喜欢跑小卖部。同时也是制造瓜子壳最厉害的人，班上的同学们还特地送给她一个雅号“上瓜子”。上瓜子长得眉清目秀的，说话最喜欢配上哎哟喂。
“哎哟喂，你们还真有眼光。这是我去年过年相亲的那个对象，最近帮我买的，怎么样，好看吧?”尚瓜子非常享受大伙儿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更是卖弄地穿着合身小牛仔外套转了几圈让大家欣赏个够儿。
一个圆脸的吴姓同学看得眼露羡色，不但本能赞着衣服，还伸手去摸了摸上瓜子的新衣:“哇，你这个衣服摸起来好舒服啊，一定要不少钱吧?”
上瓜子不以为意的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少吧，反正肯定不低于一百块吧。”
晓云被吓到了，惊叫道:“天呐，一百块！我一个学期都没有用一百块呢，我妈每个星期才给我们两块钱。”
上瓜子难以相信地带着安抚小可怜的语气道:“哎哟喂，可怜的小妹妹啊，你妈也真是小气，两块钱一星期哪够用哦。光这个星期，我妈就给我十块钱了，还说不够再向她要去。”
胖胖吴同学更是羡慕不已了:“你妈怎么这么好啊？你家里有几个姊妹，有几个要读书的人啊？”
上瓜子无比自豪地告诉大家:“我家里就我一个人读书。我的哥哥姐姐都不读书，所以，我的零用钱比较多啊。而且，我妈和姐姐们都说了，女孩子也不用读那么多书，只要能找个好人家嫁了比读多少书都强。”
晓云好奇地问:“那你姐姐们都嫁了吗？”
上瓜子脱下牛仔外套，坐在下辅边叠边看着晓云细笑出声:“哎哟喂，我姐姐都早就出嫁了，她们的孩子都好大了，最大的比我小不了多少。再说我读完初中也不打算再读了。这不，这件衣服就可以说明一切呀，我家里人计划着等到我毕业了，就可以去对象家店子里做会计去。”
隔壁床的胖胖吴同学有些惊讶，忙问上瓜子:“会计，你会吗？不是说读中专才可以学会计吗？你只有初中毕业，数学又学得不够好，能当好会计吗？”
上瓜子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看了一眼胖胖吴:“怎么不能做？! 不会，有人教啊。我姐姐们说，现在很多会计，都是没有多少文化的人。起码我还能混了个初中毕业，在他们当中可就算得上高文化，怎么还不能当会计了。何况，毕业了我们就结婚，那我做的就是自己家的会计了，我还能做亏了呀。不操那闲心，现在我只要混到毕业就可以咯，你们看看，我的头发最近是不是有点儿不一样啊？”
胖胖吴同学听上瓜子那样说，也就不再有疑问了。她仔细看了看上瓜子的头发还真有发现:“是有点不一样，好像顺直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上瓜子得意地笑道说:“拉了呗，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流行把头发拉得很直很直，特别好看。就像那个什么电视上的日本明星那样能给人纯真可爱的感觉。上个星期六回家的时候，我就把头发拉了一下，也赶了一下时髦。结果拉完一看，哎呦喂，人还真精神了不少。女孩子嘛，美美的才好啊，那样辛苦读书做什么。”
晓云终于搭上话了:“不对吧，我姐说女孩子只有用心学习，把知识学好了以后，才能找到好工作，才能生活得更好。”
胖胖吴同学以大姐姐的口气不以为然地对晓云说:“晓云呐，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死板了吧，死读书没有什么用的。现代人呢，要有活力劲儿，别学你姐那样整天读死书。她一天到晚不停的读书，她自己不嫌累，我们看着都替她累得慌。”
上瓜子也发表她的真诚看法:“是啊，是啊，你看你姐姐那么用心，那么努力。她还是一样不能够比得过，重点班的同学呀，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读中专呢？不是说，你爸希望你姐考中专吗？我看啊，估计很难。”
晓云被学姐们说得有些生气了高声道:“你们可别瞎说，我姐姐成绩很好的，怎么会考不上中专呢？”
上瓜子像笑话小孩子不懂事那般说:“哎哟喂，你姐成绩是很好，可是她再好，也只能在我们班女生当中算最好，也不能考到全班第一呀。就算她能考到我们班全班第一，那也够不上升学需要的好成绩呀。反正我不怎么看好她，我觉得一个女人嘛，学习不必要那么费劲，学的再好又怎么滴，最终还不是要找个男人嫁了。学的好，还不如嫁的好。很多女人读了很多的书，结果还找不到没有读书的女孩子那样的好婆家。只要找到好婆家就可以一辈了一不受累，你可别把自己整像你姐，没日没夜的，都快要把人学疯了。”
胖胖吴同学靠在被子上想了一会也开口说:“我也赞成上瓜子的说法。如果我这次中考没考好的话，我就听我爸的，去学个手艺，将来再物色个好婆家。女孩子嘛，挣多少钱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找一个好婆家，才可以幸福过一辈子了。”
晓渔本想听完，但实在是脚站酸了，只得走进了寝室。她到寝室还没出声，寝室里顿时就没人吭声了，全作势撩被子要睡觉。
看着平时总也没聊那么多的同学，晓渔控着火气沉声道:“是吗？死读书不好？我觉得你们这样才不好吧？”
也许晓渔该检讨自己，不该平时管同学管得太严了。当她看到大家见她进来责问没有一个敢回话时，不由更为恼火，声音也不自觉地大起来:“刚才不都振振有词的吗，现才怎么一个都不吭声了？你们自己不用心学习，还要影响我妹妹学习吗？你们这样，是打算想将来怎么的呀？班上学习不够累是吧，我看你们是真的没有累到，要不然怎么有精力在这儿讨论着什么衣服呀，对象的。这些还没有轮到我们这个年龄来操心吧？怎么，不读书反而觉得光荣了，上个初中就了不起了！那外面那么多人，不但上了初中上高中，上了高中还要上大学，他们都是傻子吗？就你们聪明，你们能聪明到哪里去啊？聪明到要早日嫁人生孩子啊？做一个又没文化又没抱负的人就是你们最想要的吗？”
上瓜子从来没见晓渔发那么大的火，不油得更害怕了，小声的解释道:“晓渔，我们说的也是实话呀。你看到现在有几个女人是读过很多很多书的，大家不都是早早的结婚生子，过的都是平凡不过的日子吗？只要能让自己天天开开心心就好啊，你难道真的觉得读那么多书有用吗？”
听到上瓜子的回答，晓渔叹了一气才说:“当然有用啊，你不是在读书吗？难道课本都没有教给你，人有了学问思想境界都会整体提高吗？就算你要嫁人生子，你自己有文化了，你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啊。难道你还想你的孩子也像你一样，混个初中毕业就万事大吉了，我看那危险的很呐！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不思读书，只想结婚，那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创办那么多的高级学府呢？那些读清华北大的人，他们都是吃了没事儿找事儿干吗？教科书，课本，还有那么多的报刊杂志，文学体载，都是没有上过学的人坐着能变出来了吗？不要自己那么懒惰，不想学习，还要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被晓渔说了一大通，上瓜子有些不高兴，嘟哝道:“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们是说不过你。但是学习真的是最有用的吗？你有你的想法，我反正有我的想法。我不干扰你的想法，你也不要干扰我的想法，至于好坏，那就留到以后让时间见证。”
尚瓜子最后一句话晓渔倒是十分认同，她连忙接着向寝室的同学们说道:“时间能见证对错，这正是我要说的。我看我们寝室很多同学，家里环境也不是很好，父母供你们读书也不容易，还是好好珍惜一下吧。不是每个同学都能有尚美娟同学那么好的家庭条件，每个星期能拿到十块钱的零花钱。我们都是二元党，一个星期能有两块钱到手已经是感谢父母了。所以我们需要好好学习，希望将来自己不但有能力挣到自己想要的钱，还有能力过上自己最想要过的日子。”
大家全都沉默着，半响才只有胖胖吴缓缓的说:“晓渔，你说得有理，我们也是时候好好想一想，我们究竟要怎样选择才是对我们最好的。我睡啦。”
夜本就深了，包括上瓜子在内，同学们再也没说什么全都盖上被子睡下了。
望着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的妹妹，晓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晓云，怎么发呆了，作业做完了没有？”
晓云回过神来看着姐姐说:“做完啦。姐姐，学习真的没有那么要紧？”
晓渔实在也是困了，看来晚上的小插曲让她没有刷题的时间了，再不睡，真的连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了。她从床底下拉出妹妹为她打来的洗脚水，坐在床沿上，边脱鞋泡脚边回答晓云:“当然要紧啦，怎么不要紧呢？你学的东西越多，你掌握的知识就越多呀。你掌握的知识越多，你看待事物的眼界也会越宽广，你说要不要紧？同样一个问题书读得好的人看到的高度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也想早早的结婚生子，那又何必来读书呢？能识字的话，读完小学就够了。你还是安心的学习吧，别想那么多了。”
晓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姐，我困了，先睡啦，姐姐你要不要睡啊？”
“我洗完就睡。”晚渔说完环顾着睡下的妹妹和同学们，一时竟难以入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