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按照老家的传统风俗,每个人都要去自家祖坟上给自己过世的亲人、祖辈烧纸钱,愿他们在阴间生活舒畅,更祈求他们保佑我们晚辈在世间平安幸福。
大清早,我便开车从婆婆家赶回自己的老家,一路上汽车不断,全是从外地开车来乡下上坟、烧纸、放炮的人,狭窄的公路连错车都显得困难。
我车刚停到门口,便看到村头️两位穿羽绒服的女子在路口徘徊,我知道那是我的两位堂姑。远远看着她们都捂着脸肩膀抽动,一定又都伤心落泪了,我的心也是阵阵酸楚。
堂姑的父亲是我爸爸的亲叔叔,我们叫他“老爹爹”。堂姑的母亲是我爸爸的亲婶婶,我们刚叫她“老奶奶”。从我还没有出世开始,我们家房子与她们家房子便并排整齐地紧连在一起,不超过1米的距离,这屋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那屋都能听得见。我们两家的田地在一起、菜园在一起、晒谷场在一起、树木在一起.......小时候的我常常呆在堂姑家和三个大我几岁的堂姑们玩得起劲,三个堂姑都不但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是典型的“三朵花”。
2019年底,一向健康慈祥,尚不足七十岁的“老奶奶”在家中做家务时突发脑溢血倒地,送到市医院抢救多日没有醒来,最终在ICO死亡,几个堂姑和我最小的堂叔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那情景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每每想起十分心碎。然而更伤心的是,2020春节过后,距离“老奶奶”去世还不到三个月时间,思念成疾的“老爹爹”在马路上走路时突然倒地,抢救一天后悄然离世。据说家人给他抢救时,他缓缓摇头,眼角更流下混浊的泪水,大概他放弃抢救是想早日见到相伴近五十年的老伴吧。
两位老人离逝后曾经热闹非凡的老屋顿时冷清起来,双门紧锁,连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拉上窗帘。平整光滑的门前更是长满了青苔与野草,十分的凄凉与落寞。从此几位酷爱赖在娘家的堂姑不得不回到了婆家,除每年上坟外再不过来。
要知道以前每年春节期间,在外工作的几位堂姑每户都是一家三口打从火车站便直奔娘家,二位老人更是从年底便天天盯着村口盼呀看的。见面后,父母子女一家人乐开了花,拉不完的家常,聊不完的话,呆到大年三十回婆家吃个年饭第二天一早她们又回来了。且一直住到单位上班才依依不舍地从娘家离开。整个春节期间,从早到晚家里热闹非凡,笑声不断,连房间都不够住,于是聪明的“老爹爹”又在院子里建了两间小点的房间,排上床,供外孙们睡。
如今一切成了过往.....多少次我回到老家仿佛看见“老爹爹”“老奶奶”依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可惜斯人已去,阴阳两隔,徒增凄凉。
坟头烧纸时三位堂姑又跪在坟前放声痛哭,大家都是泪眼婆娑。劝别人少哭,自己的眼泪却不自觉掉了下来。烧完后,尽管我老爸——她们的堂哥一再挽留,她们还是执意地各自回小家去了。父母在、家在,父母走了、这个家也就成了空屋。这个家乡对她们而言再也回不去了,只剩下两座坟冢与回忆............
接下来我和父母又去给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烧纸,四位老人已离世多年,我们的心态稍微平和一点。一路上,看到田地里新增了许多坟堆,老爸半猜地说这是“某某”那是“某某”,要知道这些人在我记忆中至今还保留着他们4-50岁的模样,真不敢相信都已离世。行走间,不时碰到他们的下代来上坟,即使我多数不认识,但还能从儿辈的脸上依稀看到他们上一辈的模样。
突然觉得有几许悲凉,我们估计是与家乡亲密接触的最后一代。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也会远离,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而我们的下一代,再下一代对故乡的印象会由淡淡的记忆变得全无记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世交替,这片土地亦不知将何去何从。
但即使我们不再会回到这里生活,仍由衷祝愿她繁荣昌盛,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