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9岁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次变故,我从横着走的万大小姐变成了劳改犯的女儿,也从拥有无数图画书和作业本的豪变成了温饱都很难保证的可怜女娃。
有些人就是那么坏,从根儿上就坏透了。
当年有个大家伙,比我大3-4岁,纠集一帮小朋友欺负我。有一次,我从他家门前走过,看到一群小伙伴看着我窃窃私语,那个大家伙看着我,眼睛里满是鄙夷,幸灾乐祸,我感觉到不安全,于是加快了步伐。就在我决定快走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我耳朵嗡的一下,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我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从他家门口到学校大概有100米,我像行尸走肉一样走到学校,直到坐到位子上,听到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才慢慢复活。当时他们在我身后点起了一只大火炮。平时我特别怕放鞭炮,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别的小伙伴放鞭炮,我都躲起来,如果有人在我吃饭的时候放鞭炮,我整顿饭都吃不好,我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怕放鞭炮,我也不能理解,就是本能地害怕。当时那颗大火炮炸了的时候,我没有恐惧,我感觉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小孩子这么坏,我们可以解释为顽皮。那么如果大人还这么坏,那就真的是个坏人了。
那个小孩家在街上开了一家副食店,他们家有我们街上唯一的一台录像机,可能是为了招揽顾客,也可能是炫耀,他们家的录像带一天到晚都放着。吸引了一大批放下学的小伙伴。我也经常跟着其他小伙伴一起,趴在他们的展示柜上踮起脚尖去看。有一天下着很大的雨,当年的街道还是土,被人踩成了烂泥坑。他爸拿着扫帚和撮箕来扫地,扫到我的脚下的时候,一脸嫌弃地说:“让开,挡着我了。”我往后挪了挪,他嘴里边说着:“喊你走开点呢,你挡到我家做生意了。”边使劲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烂泥坑里。雨打在我脸上,我很难过,但并没有哭,我爬起来,就回家了。
回家后,我妈问我,怎么回事,我不回答,我妈以为我顽皮才弄得满身是泥,拿着她的竹鞭,把我打了一顿,我一点都没哭。
后来,他妈买来毛线请我妈帮他织毛衣,我妈也接了。很多年以后,我都工作了,我告诉我妈当年被他爸推到泥坑的事,我妈特别心痛,为我为啥当时不告诉她,如果告诉她,她就不会接那件毛衣了。我说,要是我说了,你得多心痛啊,所以我宁愿自己背顿打。
后来我上初中,他上中专,在一次游玩中被车撞死了,他爸妈一夜白了头,我既不幸灾乐祸也不可怜他们,那就是他最好的归宿,这也是他爸妈应得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