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我应该为母亲的去世感到高兴才对,十多年了,她终于可以摆脱病痛的精神折磨了,可不知为什么,总是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掉眼泪呢?
出生在贫困农村的我们兄妹五个,以种地为生的父母,艰难的把我们拉扯大,待我们都成家立业,也有了自己的孩儿的时候,母亲几乎是没享几年清福就生病了。
初三是我们那儿嫁出去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但每年的这一天也是我们娘家人大聚会的一天,我的四个哥哥每家都会为了我回来而凑在一起,加上婶子和堂哥唐妹,整整24口人,通常,初三这一天也是父母最累的一天,父母亲会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而做好几天的准备工作:蒸年糕,蒸花馍,炸肉,炸鱼,炸丸子,炸藕盒……,等等,一是为了丰富餐桌,二也是为了这一天孩子们走时给带上些过年货。
母亲生病时就是十多年前的某一年的大年初三,忘记具体是哪一年了,那时她还不到70岁,那天我们像往年一样兴致勃勃的回到家,并没有看到母亲出门迎接,进到屋里,就听到躺在炕上的母亲:“我就是这么不争气,可能是昨天累着了”,她带有亏欠的表情,没等我们问,她自己就抢着埋怨起自己,她说她早上一起来就感觉没劲,心“咚咚”跳的快,心慌。
匆匆吃过午饭后,我们就带母亲来到了我们工作的城市医院办了心内科住院手续,经过医生初步检查,告诉我们说并无大碍,就是心率不齐,根据24小时心率监测,也就是说调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记得,住院的第一天晚上是我陪的床,病房里两张床,就我母亲一个病号;第二天晚上是我大哥在那儿,据说那晚住进来一位80岁老太太,那老太太一夜没停的一直在喊,在叫,在闹,搞得母亲一夜没有休息好;第三天下午等我再去医院的时候,在我哥的要求下,母亲已调换成了单间病房,那天晚上是父亲陪伴母亲的,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第四天,我带着午饭来到医院时大概是11点多,和母亲聊天时,我就发现她偶尔时不时的出现了那么几分钟的目光呆滞,接不上我话,这是原来从来没有过的,当时呢,我也没放在心上,心脏没什么大问题,母亲住了一周就出院回家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没成想,回到家的第二天,母亲就出现了新状况:精神紧张,一紧张,手就会抖,手要随时抓住一个人,她的指甲深深的挖进被抓人的肉里,嘴里还不停的说“我害怕,看着我,我害怕”,问她害怕什么,她说“不知道”。
就这样,我们从此就成了各大小精神病医院里的精神病患者常客,还有各种社会上的迷信,“神婆婆,神魔魔等”,信不信的也要试一下,这一看就是十多年,她受罪,我们受累,全家人接受着双重折磨,身体上和精神上的。
十多年来,母亲受到的精神障碍让我心疼,如果能换,我宁愿她的病转嫁到我身上,我还年轻,我有独立的能力,有更多的选择让自己早一天结束生命,摆脱折磨,而她做轮椅,根本没有自我能力,只能天天备受煎熬,当我有这个想法时,我为自己的不孝而痛哭,我不忍看母亲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这一天会来,也许是一年后,两年后,十年后,没想到的是这么快,丝毫没有给我心理准备,2023年1月1日上午11点41分,母亲因新冠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眼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泪如泉涌,竟然没有一丝声音:“娘,你这一生,可受了大罪了,终于摆脱了病魔了”。
只是最近经常让无声的眼泪,感觉憋鼓的头疼:“娘,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