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还是歧视

平等还是歧视

这看似并不是一个问题,如果这句话问十个人,可能十个人都会说当然是追求平等。如果有一个人说追求歧视,那么这个人很可能学过经济学。

在经济学世界里,歧视不是贬义词,是中性词,歧视的意思是区别对待。我们常常听到的价格歧视,就是:

商家在同一时期对同一产品索取不同的价格。价格歧视可以是对不同的人索取不同价格,也可以是对同一个人的不同购买需求索取不同价格。

比如刚刚过去没多久的双十一,电商巨头就通过提前一个月预售以及各种抢红包、优惠券、折扣叠加等规则,对消费者实行了价格歧视。对于有钱没闲的人,他们趋向于避开0点高峰时期提前购买,但是需要付出相对较高的价格。而对于有闲没钱的人,他们对价格更敏感,只要价格低,他们可以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重新补习数学课。商家通过这种方式,可以顺利筛选出对时间更敏感的人,和对价格更敏感的人,进而能够实现分人定价。现在的京东淘宝网页已经通过智能推荐实现了千人千面,不难估计,以后在数据战争愈演愈烈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产生千人千价。

还有很多非常常见的价格歧视,例如机票和酒店价格经常动态调价,保险针对年轻人和老年人收取不同的保费等。

商家采取价格歧视,本质上是为了实现利润最大化,从每一个消费者那里,赚取他愿意支付的最高价格。

歧视是不可避免的

歧视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世界的一个基本事实是,资源是稀缺的,因为存在稀缺,我们必须做出选择,而有选择就有歧视。

例如我选择A做男/女朋友,我就歧视了除A以外的所有其他人;我选择今天晚饭在外婆家吃,我就歧视了所有其他餐厅;我选择报考北大,我就歧视了所有其他学校,包括清华,虽然北大最后也可能不要我。歧视的意思,其实就是区别对待。没有其他负面含义。

所以歧视本身并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如何歧视,谁来歧视,歧视产生的后果由谁来承担。

平等损失效率

既然歧视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我们能不能在歧视的同时,追求平等呢?

其实这是两个互相对立的概念。歧视就是为了区别对待,而平等就是为了消除区别对待,不管是谁,一视同仁。

那么我们能不能不要选择,不要歧视,追求平等呢?因为平等听起来那么美好。

平等是很美好,但是如果一味追求平等,很多时候就会损失效率,往往得不偿失。在效率过于低下的制度下,就会有人主动追求歧视。

非常典型的例子就是医院挂号看病。北京三甲医院作为全国医疗资源最为集中的地方,吸引了很多患者就诊,而挂号费价格低廉,且对所有患者基本上都一样,导致很多医院一号难求。穷人有时间没钱,他们更趋向于花时间排队,挂低价的号。而很多有钱人,却是有钱没时间,他们的时间成本比穷人也高很多。所以他们宁可多花点钱,也不愿意排队浪费时间。有需求就有市场,所以黄牛滋生。而这种一号难求的情况在发达国家如美国、加拿大也存在。

人们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就有人提出挂号实行双轨制,一种是低价号,需要排队等待;一种是高价号,多付钱就可以快速挂到号,患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进行选择。这种制度就好像北京现在部分医院提供的特需门诊,挂号费高达300,但依然有很多能出得起300块钱挂号费的人,为了节省排队时间,即使只是小伤小病也会选择特需门诊。

这种方式各取所需,能够很好的解决排队看病难的问题。但是在追求平等的人眼里,这种方式又会带来新的不平等问题。因为医生都倾向于给付费高的患者看病,医疗资源都被付费高的患者吸引,这样对排队等待付出了时间的人来说是不平等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平等。追求极致平等带来的是更高的成本和更低的效率。

很多企业在招聘的时候会向候选人提出“211”或“985”的要求,对企业来说,大部分来自“211”或“985”的人,他们已经经过了一轮高考的筛选,从学习能力、智力等方面来说,总体水平比非“211”和“985”的要高,企业在此基础上再进行筛选,找到合意的人选的几率会更大,这是一种有效率的选择。对于非“211”和“985”的人而言,他们自然希望能得到同样的工作机会。而且也存在一些非“211”和“985”的人,在工作能力方面更胜一筹,而对薪资要求也会相对低一些。但是企业在招聘的时候依然提出这种硬性条件,很简单的原因就是,如果没有这项条件,对候选人进行筛选产生的成本可能更高,包括时间成本、人力资源成本和金钱成本。

在以前的大锅饭时代,国企吃国家的大锅饭,企业盈利和总体薪资完全脱节。员工吃企业的大锅饭,不管绩效好坏,大家都拿一样的工资。在这种追求分配极度平均的制度下,每个人干多干少多拿一样的报酬,谁还愿意付出?追求平等最大化,就是追求把蛋糕分平均,最终会因为只有人分而没有人做导致蛋糕越来越小。而歧视,就是区别对待,能够给每个分得更大蛋糕的人更多的激励,最终激励他们把蛋糕越做越大。这也就是经济学的十大原理之一:人会对激励做出反应。

平等背后的利益

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依然呼吁平等?我觉得很多人所呼吁的平等,并不是真正的平等。而是追求利益划分,追求被平等对待之后给自身带来的利益。凡追求平等,必然是因为存在不平等,而不平等意味着必然有一部分人相较于另一部分人而言处于弱势,这部分弱势群体的人,出于追求自身利益的考量,希望被平等对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部分处于相对弱势群体的人,与其说是在追求平等,不如说是在追求自身被划分进相关的利益群体,一旦进入利益群体,很难说他们还会为利益群体之外的人呼吁平等。我们听到呼吁工作机会平等的人,大多数是非“211”和“985”的,很少听到来自“211”的为来自二本和三本院校的人呼吁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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