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25年1月6日《平凉日报》)
大雪纷纷,城门坡玩雪去。
里里外外,裹个严实,棉帽手套,武装齐全。貌似不搭而必不可少,必须穿一双夏天的板儿鞋,黑布白塑料底儿的那种,纹路最好磨光。穿此鞋上路,啪啪有声,故名“啪啪鞋”。城门坡玩雪之妙,尽在此鞋。
城门坡玩雪,不打雪仗,不堆雪人,玩的是兴致,比的是技巧。
来到坡顶,排好队伍,先开雪道。侧身站直,屁股一沉向前滑下,积雪被“啪啪鞋”豁开,一路下去,劈开一条雪道。小伙伴一个接一个,次第而下,没多久雪道就清晰具体了。站在坡顶,无需用力,只一个弯腰就可产生原动力,一溜烟间就到坡底。雪道光滑,再配以“啪啪鞋”的光滑鞋底,摩擦系数几乎为零,一旦起步,想收也难。
没人来指导,全靠个人悟性,在实践中摸索,在摸索中进步。能一滑到底而不摔倒者,往往被膜拜。然而从来不摔倒,只能是传说,谁不跌个十次八次的呢?玩雪之乐,就在不断地跌倒又爬起中。
滑下去,爬上来,再滑下,再爬上来,如是反复。下去容易上来难,下去时只要弯腰屈腿身体前倾掌握好平衡即可。上来时就不容易了,“啪啪鞋”滑而又滑,要挺直腰杆走上来已是奢侈。再三小心,还是免不了马失前蹄,常常进两步退三步,功败于垂成。上坡难,坡难上,索性手脚并用回到原始状态。
雪道既开,小伙伴们各展英姿,或侧滑,或正滑,或双脚滑,或单脚滑。然而不论老手还是菜鸟,总有“失足”之时。摔倒按不同姿势,各有其名,向前摔倒,以手撑地,叫“爬扑子”,向后倒下,四脚朝天,叫“仰绊子”。玩一次雪,不知要吃多少个“爬扑子”和“仰绊子”。好在,穿得多,捂得厚,不疼也不感觉疼。
玩的人多了,一条雪道不够用,边上又会开出若干平行雪道,各组小伙伴,各滑其道,互不干扰。同一雪道之上,常常会有追尾和碰撞。前面人滑的慢,后面的人速度快,喊叫之间躲不及,只能撞上去给前面的人一个“仰绊子”。再后面的人,眼看前方有事故,躲无可躲,也只能硬生生撞上去,被撞之人每每做飞翔状,就势一个超级“爬扑子”。事故频发,往往连环追尾。前险未除,后险又来,每每为人群所裹挟,集体滑下,赛道光滑只能用身体制动,滑到哪儿是哪儿。有时不免滑出自己雪道,造成多条雪道大规模连环事故。不撞不相识,彼此哈哈一笑,分开后继续各滑各的,相安无事。
单玩不尽兴,还可以集体玩、组团玩。集体项目可以站滑,也可以坐滑,几个人屁股着地,双腿伸直,后面的人抱着前面的人的腰,形成一个组合体,后面有人推一下,像火车一样呼啸而下,这叫“开火车”。也有人拿了长条凳子或汽车轮胎,趴在上面往下滑,这叫“开飞机”。“开飞机”“开火车”一开始都是组合体,往往开到一半,火车、飞机解体,就又变成了单人项目。
隆冬大雪,城门坡就成了天然雪场。城门坡有东西南北四个,要玩雪,一般是就近原则,但也有舍近求远的。
东门坡路比较直,但是主干道,车多人杂,玩雪只能在晚上;南门坡太短,又是个阳坡,存不住雪,玩起来不尽兴;西门坡坡度不够,滑不顺畅;北门坡是背街偏路,既有弯道,又是阴坡,雪经冬不消,雪道一旦开出,可以滑到开春,玩的人最多,算是玩雪“圣地”。
玩雪费体力,滑下去爬上来,几个来回下来,身上发热,头顶冒气,虽是夏季单鞋,也不觉得冷。
“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城门坡玩雪也有此韵致。玩够、玩爽、玩不动之时,还可在边上找一二乐子。
乐子之一,冷眼旁观,看人“洋相”。看那些玩雪的,你一个“爬扑子”他一个“仰绊子”,刚爬起来,还没站稳,又向前向后摔去,半天爬不起来,四仰八叉,姿态各异,让人忍俊不禁。
乐子之二,主动出击,没事找乐。路滑坡陡,行人都是格外小心,见一人企鹅般摇晃着走来,一众人盯着他哈哈一通坏笑,那人不明所以,被笑的心里发毛,一分神,“啪”一下,不是一个“爬扑子”就是一个“仰绊子”。此计得售,看的人更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正自得意,“啪”一下,自己也结结实实来了一个“仰绊子”,摔得掷地有声。那人正要生气,见你这般,同是天涯沦落人,也笑了。
你在笑人,边上的人又在笑你,你笑我笑大家笑,分不清谁在笑,笑声一片。雪下的正紧,飘飘洒洒,城门坡成了欢乐的海洋。
往事如雪,纷纷扬扬,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