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有时间学习做饭了,准确的说是做菜。我自诩自己头脑里从来没有厨房的概念。小时候,做饭是母亲的事情,我的任务就是吃饭,长身体,学习。就是我那时候好奇的进入厨房,我母亲也会把我轰出来“去,去,去,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儿添乱。”
记忆中最深刻的厨房是北方农村的厨房。我是北方人,在小时候没有读书前和我的爷爷奶奶生活在北方的农村,而我的姥姥家就和我奶奶家相隔几个村子,所以小时候我有幸今天在奶奶家过几天,明天又去姥姥家生活几天。相比之下我在姥姥家呆的时间比奶奶家时间要多很多,自然对姥姥的感情更深一些。
北方农村男人通常是不进厨房的,男人们都是在女人厨房忙碌时在院子外面的围墙下打堆闲聊,如果那个男人下厨房就会被他们耻笑。而等女人把饭做好,女人会喊大女儿“去,喊你爸回来吃饭”。女儿应一声出门了,做父亲的老远看见女儿过来就知道是喊自己回去吃饭的,站起来,趿上鞋往家走。严格的说农村的厨房不是厨房,因为泥巴垒起的大灶,只有一个巨大的黑锅,旁边就是一个几乎要散架的风箱。土灶和风箱之间是煤碳,风箱相对的房屋一角地方是堆的比人还高的树枝,木条,甚至是一些麦杆。
农村做饭都是大锅,先是用来炒菜,等菜炒好盛在碗里,用清水洗下锅即可用来熬粥,有时下面是粥上面用长木杆做的木隔在放一些红薯或马铃薯在上面,等一家人吃完后在把剩下的菜连同锅底残留的粥一起倒入冷水,在仍一些红薯,玉米等做成猪食。农村人饭量大,吃饭都是那种粗瓷大腕,锅小了不够吃的。
我姥姥的厨房和她住的窑洞有几米之遥。这个厨房很大,它其实不是厨房是专用堆农具和柴火的屋子。我姥姥坚持在这屋里一角处让我舅舅给砌个灶台自己做饭吃。农村老太太,还是个小脚,每次在我去时会把她压箱底的一些大米拿出来给我做饭,这也是她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米饭就是一小碗,放在一圈的红薯中间,下面是稀粥。而作米饭前,她会把米倒在一个大腕里,戴上老花镜坐在院子里一粒一粒的把米中的杂物挑出来,专注的神情多年以后想起来依然是泪流满面。
姥姥的厨房三分之二地堆满了柴火,这里成了我小时玩耍的地方,我和几个表弟就在这堆柴火里钻上钻下的,有时候一只鸡也会钻出来或者一直狗跑出来。在我在农村生活的几年里,姥姥要熬粥或者一边擀面时,总叫我帮她拉风箱,在看火势小时往灶下面塞柴火,好几次都是烟熏火燎,灰土飞扬的,浓烈的黑烟呛的人泪水直流,这还不是最恶劣的,厨房是土墙,墙体上明显的看见麦杆等原材料,北方缺水,以致墙体在使用几年后风干后墙体出现一条条裂口,有时候做饭的震动声音大,墙体裂口处的土灰都往下掉。而昏暗的房间的电灯经常没有电,夜晚做饭时煤油灯成了主要的照明工具。
这些就是残留在我记忆中的北方农村,后来我回南方父母身边开始我的学生时代,多年没有再回北方了。可每次吃到母亲做的小米粥总会想起我那小脚姥姥,那老花镜,那副专注的神情.....我知道我再也吃不到她熬的粥和烙的饼。
结婚后,我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厨房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厨房里的设施也越来越多。厨房是妻子的地盘。我轻易不进去,进去反而添乱。但只要是她油炸什么的时候我是一定要进去的,这主要是怕油锅里放进食物后迸溅的油飞出来伤着她,这时候我就在她的指挥下动手用长筷子翻滚着油锅里的食物,而她在离我半米处指着食物告诉哪个需要翻动下。
俗话说:“女主内,男主外”。我的家则无论内外都是我妻子在兼顾。现在我觉得她的体力逐渐不如往昔的健旺,就自告奋勇的要扮演她在厨房的角色,进厨房的次数也相应多了起来,也开始学起做菜,每次在我兴致昂扬时妻子会到厨房,看到我把烧菜顺序搞错时自己又会亲自动手,而我也乐意全身而退,把锅铲交给她。我的朋友知道我不会烧菜,经常夸我妻子之贤同时也羡慕我,可对他们的羡慕在我眼里分明就是对我的嘲笑。
现在我到厨房看妻子烧菜,同时给她打个下手。看她在厨房里忙碌其实是借这个场景回忆童年,回忆我的母亲,更回忆我的姥姥,这就是如同打通一条时间的隧道,我一下就回到母亲身边在回到姥姥身边,记忆里的姥姥正戴着老花镜,专注的挑选她手中的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