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当晚,原与航相约看烟火,却中途断了联系,赶到Downtown Disney时,已然与烟火擦肩而过,也终未见到航。
在星巴克买了摩卡和布朗尼,来到湖边的长椅上坐着,看深沉的夜色,远处缓缓飘落的热气球,河对岸的度假村灯火辉煌;已近深夜,Downtown的摇滚依旧狂热的唱响。
心中略感寂寞。想进House of Blues找人闲聊,到门口才发现不在营业中。
午夜漫漫,突然不知如何打发。
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个年轻女孩子,与前排两个黑人帅哥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笑着。
两个女孩子穿着抹胸短礼服,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而略有些浓重,显得有几分轻佻。其中一个姑娘金发披肩,头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夸张的烟熏妆配着艳丽的口红,身材丰满匀称。这样的妆着下,闪现着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几分叛逆,几分无辜;还有一副甜美略发沙哑的嗓音。
像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女孩子,夜店里的Party Girl。
我看一看他们打情骂俏的模样,转过头来望望河水;又转过去打量了一会金发姑娘,回头望望夜空。那姑娘注意到我时不时的观望他们,冲我“嘿”了几声,我转向她们。
她问:“你一个人吗?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吧!”
我便过去坐下了。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两个萍水相逢又莫名其妙的女生颇有好感。
金发姑娘很是风趣无厘头,有点神神叨叨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回答说:“我叫Michael Jackson!”
我笑道:“原来是Miss Michael呢。”
她问我名字,我说:“Teresa。”
她带着惊讶的目光兴奋地问:“那你一定是Mother Teresa啦!”
我失笑:“算是吧!”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看着两个女孩与往来的陌生人热络搭讪,从来没叫对过他们的名字。
“Hey,Tony!最近怎么样?”
“%**我不是Tony啊**~~”
“哎呀!那你一定有个双胞胎兄弟!”
“**%什么嘛!~**~”
“没有吗?...哎呀!你和Tony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莫名其妙~~”
“哎呀...真是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嘛!”
我在一旁听着好笑,想着两个姑娘大概是娇生惯养,百无聊赖出门寻乐的人吧。
Miss Michael问我:你到美国来后做过的最坏的事是什么?
做过一些疯狂的事,但大概都不及今晚来的奇怪吧。
我想了想,含笑望向她:“今晚遇上你们两个,算不算最坏的事呢?”
Miss Michael一怔,睁大眼睛惊恐地瞪着我瞧了半天,随即大笑着骂了一声:“shit!”
两个黑人帅哥也拍手笑道:“她说了实话呢!”
Miss Michael开口:“咱们开车去别处转转吧!Mother Teresa,一起来吧!”
我便和她们一起去了,否则就这样回到住处实在觉得落寞。
如今想来,那真是我在美帝以来做过的最疯狂无厘头的事了。
两个女生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兜兜转转,突然在一家餐馆门前停了下来。Miss Michael将手包塞给Carol,便径直下车走到前排一辆黑色跑车处,跟那车的帅哥主人搭讪。
我和Carol也下了车。我跟上去,很不地道的打断他们:“你的车锁了没?”
Miss Michael满眼无辜地望着我,弱弱的问:“车需要锁码?我从来不锁的...”
说实话她回答这话时的样子真是萌翻了...
可我只有大跌眼镜的份儿....
“你的车到现在都没丢过真是奇迹!”
“是啊,我也这么想呢。它居然没丢过...”
我无语凝噎。一定是美国治安太好,嗯。
后来的事我便一头雾水了:她上了那人的车。我和Carol开车紧随其后,感觉像是绕了大半个奥兰多的距离,终于把他们跟丢了。于是我们停在一家麦当劳跟前,买了汉堡和薯条大嚼。
Carol说她是Miss Michael母亲的养女。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跟着父亲生活;和Miss Michael成为朋友后,Miss Michael便求妈妈收养了她。后来两人高中毕业,一时不知未来何去何从,干脆暂休学业,出门旅行。她们只有16岁。
正聊着,不知过了多久,Miss Michael发来信息,Carol便立刻开车去接她。车子停在一幢公寓门前。我看见Miss Michael头发有些散乱,一边下楼梯一边整理着粉色蝴蝶结。我想她刚才大概和那个男人睡过了吧。
如果当晚的冒险到此戛然而止,我大约会觉得那晚不过是遇上了两个大胆又荒唐的女生。
“咱们回酒店吧,喝点东西,聊聊天。”
我竟鬼使神差的跟着她们去了。
现今回想起来,那晚的好奇心简直有让我死在路上的可能。
只听两个姑娘在讨论:“我们的宾馆在哪儿来着?”
“不记得了。”“怎么办呢,我没记地址...”
“那就找找吧。”
也不知她们是怎么找到的,最后总归是到酒店了。进房间,一片黑暗,一对中年夫妻已经歇下了。那女人看到我,起身笑着示意:“今晚有客人来呢。”
她笑得很温暖,很慈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部的轮廓颇有些丰满,五官很是柔和,气质中有几分亚洲人的宁淡安和。
我坐在床边和她聊了几句,两个女孩卸了妆,换上睡袍,也围坐过来。Anti说:“今晚有东方的客人在此,我们玩个游戏吧。”
于是她点燃一盏蜡烛,放在床中央,四人围成一个圈,开始一个类似祷告的仪式。Anti唱起印度歌曲,是练瑜伽听到的那种。我领起第一个音“噢——姆——”。
她的嗓音低沉而清澈,温柔又多变,音域很广,很有磁性。那些咿咿呀呀的词曲从她口中唱出只觉纯净,安详,有着宗教的灵性和美感。我们和着她的节奏轻轻闭上眼睛,也低低的缓缓念唱,一呼一吸都变得匀称有韵律。
我们开始轮流祈祷,Anti讲起Peter Pan的故事,她比划着手势,那些手势在淡淡的火光中投影,生动可爱。她的叙述起伏有致,时而动情,时而调皮,很是投入。三个女孩托着下巴看着她,乖乖的,静静的,很专注。
轮到Miss Michael,她拿出Michael Jackson的照片摆在身旁,学着Michael Jackson的口气讲起他的故事。
末了,她郑重道:“感谢冥冥之力将我们聚在一起。”
对着烛火,我亦开始倾诉:“感谢烛光把我们聚在这里,感谢宇宙的冥冥之力让我们相遇。我不相信神明,但我相信自然本存的运命。今晚我遇到了一群神奇的人,一切发生得莫名而温馨。我思念远方的亲人,虽然不是那样强烈——愿他们一切安好,希望他们不要太担心我。愿我们梦想成真。此刻,我的心情平静而愉悦,感激今夜发生的一切。”
“愿天明散去,我们仍能记住今晚,当下流淌着的宁静。”
毫无预兆地,Miss Michael把头甩到一边,模模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们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她:“你在问谁?”
她奇怪地问:“你们刚才没有谁跟我说话吗?”
我们面面相觑,摇摇头。
Miss Michael有点惊慌:“可我明明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啊...”
Carol说:“是Mother Teresa在做祷告。”
Miss Michael使劲摇头:“不是的!刚才有人问了我一句什么...”
Anti微笑道:“难道是Michael Jackson来了,他跟你说话?”
Miss Michael低吟一声,扑到Anti怀里:“啊...这太奇怪了!”
我转过头,烛光盈盈,投在窗帘上,映出了第五个人的影子。
或许只是刚好那时,午夜的微风透过细碎的缝,吹进房间,轻轻荡起白色的窗帐,微微打乱了床上的烛光...
这有些诡异。可那一刻,我只觉得温暖而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