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流逝,瞬间就把昨天的事,转眼之间变成了今天的故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离石县政府机关大院的西南角,有一个不挂牌子的单位——离石县体委。
体委的办公室是根据县委大院的地形,建在教育局、卫生局办公楼的地基之下,半隐半现像几间地下室似的。四间不大的办公室朝向还算是座北向南的正房,每一间也留着不算小的窗户,但无论窗前窗后都被离窗不远的土坑遮挡着,所以几间房子基本没有采光。南北各有二间办公室,中间还有条六七米长的东西方向的小走廊,在走廊的西边开道门可供人们进出。
那个年代,各级政府的工作侧重点还是抓农业生产,全力保障人民生活物资的基本供给,为老百姓的温饱而奋斗。
基层的体育工作,除偶尔有一些大的厂矿企业,自发的举行一些业余篮球比赛外。只有中小学每年不定时开一二次田径运动会,其它有组织的体育比赛很少。所以体委的工作在全县的整体工作中显得无足轻重,很少能引起领导的重视,也不被社会所关注。
离石县体委机关的人虽然不多,但都还是几个知识分子。主任是姚兴太,当时也只有四十多岁,山西芮城人,山西大学毕业。我上高中时,他是贺昌中学的副校长,后来调县体委任主任。副主任是李兆芳、临汾洪洞人,山大体育系毕业,一辈子从事体育工作,快人快语,说话声音很大,不熟悉他的人以为他在总是和别人在吵架。另一位是穆树义(后任副主任)柳林县孟门镇五里侯人,个人业余爱好很多,爱摄影、喜欢打猎,也爱下棋打牌,只是身体一直不好,有严重的胃病。83年起,我和他是隔壁住的邻居。他给我刚出生的两个女儿拍了不少童年的照片,穆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体委的干事只有两位,一位是北京籍的任未多,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个地道的北京人辗转分配到离石体委工作。另外一位是谭月玲,山西交城人,从少年起就多次拿到过全国全省乒乓球比赛的名次,是一个善良、贤惠、能吃苦的女同志。一生钟情于乒乓球事业,退休后还一直呕心沥血的为离石培养培训青少年乒乓球人材,如今已经桃李满天下,打球有新人。
想起体委和体委的人,又勾起我对离石体委机关那四间办公室的不少回忆。虽然那几间办公室阴暗潮湿,处于县政府机关大院犄角旮旯,位置偏僻,门庭不张。但它是那个年代称得上是离石县委政府机关大院的一所名人俱乐部,是笑声最多的地方。
当时我在离石检察院工作,检察院恢复重建时间不长,与县委政府在一幢楼里办公,所以对体委我是熟悉的。虽然去的不多,印象中十几年间也就进去过三五次。但对常去体委对弈的人我记得非常深刻。他们比我年长,都是些四十岁左右的人,都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正值人生的黄金时段。都是离石县干部队伍中的精英和骨干力量。当然,人由于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性格脾气也有很大的不同。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职位显赫、才华出众、超凡脱俗、风流倜傥,潇洒快乐的领导干部。我当时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仰慕又充滿敬意。他们大都是一些文革前的大学生,算是哪个年代比较稀缺的知识分子,许多还是县直机关各部门的负责人。
他们利用下班时间和节假日,只要有点空闲。都会不约而同的来到体委这几间简陋的办公室,也不在乎空间狭小,光线昏暗,空气污浊。一张桌子,二尺棋盘,楚河汉界,车马炮卒。也不顾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不管窗刮风下雨,甚至忘记白天黑夜。踊跃参与,你来我往,兵来将挡。张离开后李登场,非要杀个天昏地暗,人仰马翻。有凳子就坐着,没凳子站着。上场的人都不讲斯文、忘记身份,时而兴高彩烈、兴奋不已,时而喃喃自语、垂头丧气。一边下棋,一边对骂,骂的毫不留情,骂的痛快淋漓。有些话骂的还非常粗鲁,但对方却并不生气也不介意。骂的和挨骂的,双方都觉得十分享受。棋盘周围的人多,不少嘴里还叼着烟,把不大的空间搞得烟雾缭绕,乌烟瘴气。他们个个全神贯注,完全不在乎空气的好坏,一心专注在棋局中。不论是输了的还是赢了的,谁也不服谁。仿佛能在这方寸间理论出宇宙乾坤,要在棋盘上彰显智慧人生。
体委姚老师是单身,白天在办公室办公,晚上就在办公室睡,一般二十四小时他都在。姚老师,加上李兆芳、穆树义老师都是下棋的爱好者,所以体委就成了县委大院棋友俱乐部,常常下棋者和观棋者不断,显得这个僻静之地非常的热闹,时常人气很旺。
印象中,常去下棋的人有离石农业局(副)局长刘万、水利局局长李永正、副局长沈昌隆、工会主席胡玉山、红眼川的书记任兆瑞,还有几位县级领导和一些县直机关的科级干部也喜欢去凑个热闹,补个空缺。
转眼间我也成了一个楚河汉界的回望者,想起三四十年前的离石县体委,和那些爱去体委走马换将,在棋盘上撕杀的性情中人,一个个远去,心里总是酸酸的。现在体委的原貌已经改造的没有了当年的痕迹,尽管棋盘还在,但当年那些停留在棋盘边的人,大都离开了人世。有几个还健在的,也年逾古稀,已经找不到当初的意境。
一个时代过去了,输赢永远是他们自己的心事,旁人谁能说清楚他们是谁输谁赢呢?
二零二零年五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