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帕海〞你真是天堂入口嗎?
在丽江时,我就计划到香格里拉去,到〝纳帕海〞 去。但事有凑巧那里有点乱,许多人劝我别去,香格里拉近在咫尺了,我决定冒险。
我租一辆小面包车,开车的藏族青年看上去明朗、纯净、善良。途中他向我介绍了〝纳帕海〞的美丽景色,他说最美的是五、六月份,那时〝纳帕海〞漫山遍野是鲜花、草地、蓝天,旅游的人如同潮水……幸好那时没来,人少清静是我的酷爱。我享受孤獨。这样想着、不久〝纳帕海〞到了。
一下车,当〝纳帕海〞完整地呈现在我面前时我被惊呆了。由近而远地望去,像是到了天的尽头。褐色土地上的枯草如同盖在大地上的被子,一直延绵到目视之极。开阔,浩瀚令我一个从城市走来的成年人,极度震撼。这厚重黄褐色大地的尽头是层峦叠障的雄伟雪山。高耸入云的山峰与云层云朵交汇,使山和天没了边际。时而露出的阳光,把山、水、云、天点亮得分外妖娆。
我骑着马走了半小时,看到一片水泽。水泽不深时而有土层露出,形成一条条不规则带状纹理。水溪倒映着天色,像是一缕缕波动的银色丝带。一群群白鹤低头在泽中觅食,时而声声掠起,時而翩翩落地。
也許是馬蹄的聲音驚擾了她們;先是一只,接着数只,然后是一群,最终是整个鹤群,挥翅腾飞。鸣声拍翅声与鹤群交织成一幅声画对位的圣乐。望着她们如一片白云消失在天际的矫健身影,我突然问自己,圣洁、纯净白鹤飞向的地方是天堂吗?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变成一只矫健的白鹤,振臂飛舞穿過白雲海,來到藍得無比透明純淨蔚藍色的天庭……
第二天黎明,我前往梅里雪山,当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盘旋时,〝纳帕海〞的壮丽美景使我永生难忘。透过窗户的玻璃,〝纳帕海〞笼罩在令人心醉的深蓝色的海洋里。
〝纳帕海〞的湿地映照着海蓝色的苍穹白云,宛若飘浮在万里无垠大地上一条条银白色的〝哈达〞。它像巨人正从睡梦中醒来,吸入大地的污浊,而把清纯、透明、新鲜空气呼向还在睡梦中田野,天空。远处被湿润的水气、晨雾、薄云辽绕的鳞次栉比的雪山,交织成各种色相、明度、纯度、冷暖不同的蓝色:湖蓝、钴蓝、天蓝、藏蓝……像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欢乐颂〞正把群山汹涌地推向无比威严的巅峰。
这时,只有在这时你才会明白语言的苍白和羸弱。
〝纳帕海〞像至高无上的圣地,荡涤藏垢纳污的一切,使万物达到质的升华。你感到被净化,从躯体到灵魂,你变得纯净和透明,你回到了初生状态,放出第一声啼哭。你体验到修女们说:婴儿的微笑,那种让你满含热泪永生難忘的情感。
我到过九华山,遇见过庙里的方丈,穿着洗得发白服装,吃得粗茶淡饭,可是当他在你面前看着他透明的眼睛,发亮的前额,宁静、安详的神情,你会奇怪没有高級的化粧品,没有高级化粧师,他是如何获得面貌鑠然的?〝纳帕海〞正是在〝纳帕海〞,让我忽然领悟了:净化的灵魂,灵魂的净化,使得你超然于世俗之上而达到精神上的解脱。这不就是你去游旅,去寄情于山水之间,真正想获得的东西?我在〝纳帕海〞所感受到的正是这样一种精神上的休眠,躯体和感情上的释放升华。
川端康成《我在美丽的日本》一文中说〝死亡是一种美〞。当你在〝纳帕海〞把自己的灵魂和躯体完全彻底地融化、消解在自然和宇宙的气吸中,〝吸吸相应〞,〝乳血交融〞,让你感到无比地空灵、大彻、纯净,彻底达到物我相忘的境界。
车继续前行,我在沉思遐想中握着相机和手都露在窗外,冻得没了知觉。窗外飘起雪花,寒风呼啸扑入车内,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我含着歉意,回头望了望坐着身后的藏族弟兄,可他们并不在意,这不禁让我想起途中看到卧在冰雪中丝毫不畏惧严寒的藏獒,他们才是真正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
他们穿的皮袄,虽然没有我穿的华丽,却朴素实用。我只是旅游者,在城市的商业浪潮中迷失了那种与土地的亲近,与自然的亲和,以及那种抵御严寒的勇气和能力。
一股寒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望着渐渐远去的圣地〝纳帕海〞,我感到眼睛潮湿热泪盈眶...语无伦次地在內心喃喃自语亲爱的...亲爱的……I—love—you!!!我终于向着车外向着〝纳帕海〞真情告白。似乎同时我似乎听到了飘忽不定、遥远亲切地回音:我是〝纳帕海〞我—也—爱—你。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线珠般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手上、车上、滴落在這片帥氣,英俊的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