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小岛上有个破木屋,一对中年夫妻常年住着。自酿酒、小菜园以及门口一簇花丛。飘着浓雾的清晨,很重的湿气让人打冷战。妻子从屋后酒窖里头提出来一桶酒抬到桌子上,她看一眼墙上的一排草帽,屋里是丈夫的呼噜声。她轻轻推开门,自己上了船。
抽了两下船后面的发动机,到深深的浓雾里。她眼眶和额头都很烫,突然来的风把她的长发吹得乱飞。
十年前,他们才刚到这座小岛。修了一下这栋老房子就住下了。他的梦想是当一个渔夫,和妻子一起打渔,要幸福。那天是她二十八岁生日,他亲自编了个草帽给她。他们在外面点起篝火,潮汐声,海鸟声。
她把船开走,想远离那座岛,再远点,再远点……太阳到头顶晒着她。她弯下腰把头伸到冰冷的海水下面,她想说抱歉。昨晚哭肿的眼睛,身上的伤,已经不确定丈夫是否爱她了。
九年前他问“你的梦想呢?不会也是当渔夫吧?”他话让人觉得不成熟,“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啊,还在生日上许过愿呢!”她不觉中脸发热起来。
船慢下来,最后停下了。她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轻轻抽泣着,头发上的露珠跟着眼泪一串串掉下来。她已没有当年的美貌,一切都过得太快了。
丈夫发现门开着,早饭也没做好,叉着腰骂了几句牢骚,喝起酒来。“我等你回来的,门都不锁!”又一口酒下肚。今天的酒口感很好,他看着那个酒桶,怎么也记不得了。
太阳还是沉下去了,越来越冷。他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会责备自己?还会醉着打自己到深夜?她再次把头沉到海水里。天全黑了,抬头还能看到些星星。她躺在甲板上,这个夜晚很平静。她似乎又听到了丈夫的呼噜声。
他就坐在那个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喝酒。门开着,对着那片海。屋子里开始冷了,妻子没回来,而他什么都不会。不会烧火煮饭;不会编织;甚至打渔都要让妻子来做。整日无所事事让他变得暴躁,似乎这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的丈夫趴在桌子上,眼神没有交点。“就这么没了吗?”他眉头开始皱着,九年来头一次感到寂寞。他按着自己的胃,饿了一天让他很难受,索性回去卧室去睡了。
空荡的床,空荡的房间。他望向门口,安静中桌上的酒桶那么显眼,那是他们结婚纪念她送的礼物。
“田佳!!”他带上两只草帽,跳到船上,匆忙驶向那片深紫的海水和夜空里。他耳朵一直发烫,在那片海里寻找着……
“田佳!!”这个声音一直回荡他在耳边。
田佳在清晨醒来,飘了一晚的船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她想回去,但都太晚了……
很久以后,在岛上的一对老夫妻开的酒馆里,我看着这片海,问老板娘:“你们离海那么近怎么想到开酒馆了呢?”
她正愣着,厨房里有人叫着“田佳!来客人了,你来帮帮忙!”她笑着,看上去年轻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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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留长头发自称杜某的男子正蹲在餐厅外边抽烟,深灰短袖和挽着裤腿的牛仔裤。他脸上有一堆小胡子屑,没注意到有个女孩在偷看他。
天有些暗了,女孩头顶的路灯一下子亮起来,穿着白裙的她无处可躲,她羞红了脸,假装路过却和杜某的眼神撞上了。
“喂,过来坐吧。”杜某朝她说。
那个女孩不知所措,朝他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
杜晨把烟掐了,看着眼前的女孩,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怎么不回家,不怕我是坏人啊?”
那个女孩反倒抬起头来,可爱的看着他,肩上的头发动了动。还是说“我认识你,你叫杜晨。”她笑着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盒饭,递给杜某。
他愣住了,没有接那个盒饭“我甚至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杜某有些后悔说了那些话,把头转向一边又转回来“回去吧,我在等人。”
那个女孩低着头,眼框红着。再抬起头眼泪就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她轻声说“我叫田佳,2010届的。我喜欢你。”
杜某不知该说什么好,跟安慰小孩似的把她抱着。她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盒饭掉到了地上。
杜某三个月前还不是单身,他在沙滩上准备了求婚的场景,还高价请来了一位摄影师录制。
他看着小盒里的钻戒,不觉地笑着。很快就到了下午四点钟,摄影师头上插满了道具草藏在一堆草丛里头,就露一个圆溜溜的镜头在外面。拍摄的角度刚好,火烧云;斜阳和潮汐声。
杜某和他女朋友走进了取景框,摄像师小声呼吸着。
杜某单膝跪地,掏出那只小盒。而他的女友没有伸出手,似乎说了些什么,杜某没有反应。天开始暗了,杜某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女友的背影喊“我爱你!白鸟我爱你!我爱你!……”摄影师从草丛里出来,收起相机就走了。
杜晨和白鸟在一起很久了,还以为白鸟只喜欢自己一个人。那天白鸟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只是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了。一起疯过笑过,谢谢你喜欢我。”她早已泣不成声“分手吧!我有喜欢的人了!”杜某缓缓站起身,还是没看清她的脸。白鸟走了,杜晨没有追,他呆呆望着。耳边风呼呼吹,白鸟已经不在了。“我爱你!白鸟我爱你!我爱你!”杜某呐喊着,转身把戒指扔到海里,蹒跚着步伐,泪流满面对自己说:“散了吧……”
田佳从躲着的地方出来,红着脸,含着泪朝他喊:“你还好吗?”杜某转过身看着她,田佳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怕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