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第一次见到郑焯的时候是在城外十里梨花林。他与一众世家弟子吟诗作对,儒雅俊秀,风度翩翩,白衣胜雪,何等潇洒。
“景阳郡主。”他点头,对她微微一笑。
她心里有些东西萌芽,破土而出,有些痒痒的。
那一年,她七岁,他十岁。
她渐渐长大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晓,还会舞枪弄棒。作为关山王的嫡女,景阳郡主名满京城,令人艳羡。至于关卿这个名字,怕是没人记得。
第二次见到郑焯时她正被追杀,狼狈不堪,郑焯救了她。长大些的少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墨发黑衣,气势凌人。
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直到温和清润的嗓音问她是否有事,她才收回思绪,小脸染上一抹嫣红,连忙道谢。
心里小鹿乱撞,她慌忙之中逃之夭夭。没来得及听到身后之人的轻笑,“傻丫头……”
那一年她十三岁,他十六岁。
从这之后,关卿和郑焯便渐渐熟络起来。
郑焯给她在十里梨花林扎了一个秋千,她很喜欢他陪着她荡秋千,她也喜欢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在他面前翩翩起舞,这时他总会吹着白玉萧给她伴奏。她最喜欢不停叫他的字子遇,郑焯便总是一脸无奈用折扇轻轻敲她的头,“卿卿,你又调皮。”
但少男少女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两国交战,剑拔弩张,和亲可换得几十年的和平。然而皇帝不舍女儿,又必须派遣一个重要的皇室女儿去和亲,一纸诏书,将景阳郡主派去北方和亲。
“子遇,我不想去。”关卿坐在一棵梨花树下,抓住郑焯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卿卿,是我没用,你走吧。”郑焯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转过身,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就当,我们从未认识过。”
黄昏中,颀长的身影越来越单薄,渐渐消失不见。
那一年,她十六岁,他十九岁。
她还是嫁了。
北国国君对她不错,也是个性情中人,闲时吹箫抚琴,把酒吟诗,也算琴瑟和鸣。
嫁过来后二十年,她病逝了。
北国国君在御花园里看着秋千,以及满园的梨花,想到那一袭鹅黄色的倩影,“二十年了,她心里还是没有我……”摸摸眼角,有些湿润,没想到雷厉风行,克制严谨的他竟也会为别人而落泪。
而郑焯,他并未娶妻,收养了一个女儿,取名念卿,自己也改了名字,变成了郑送,大概是追关之意吧。
当时和亲后的第二天,关卿的贴身婢女交给他一个锦囊,“我们郡主什么都学得会,就是不会女红,但是为了给你绣这个锦囊,她扎了好些针,养尊处优的她弄得自己的手伤痕累累却咬牙坚持绣完了,你,怎能对她说出那般绝情的话来……”
郑焯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和自己一起赴死,也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一个官员的庶子怎好浪费她的余生。
所谓伊人,尚不如此,所谓情深,不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