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和夜晚交替,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在这个城市我生活了三十年,目睹了它的变迁。其实,更远一点,我的幼年,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就在这里生活过。时光应当延续到五十年前,老安庆人都知道在福利工厂的大门对面拐弯处是联合仓库。父亲当年用三百块钱买的三开间房子就紧挨着。最初对安庆的印象从此开始。当时的门牌号写的是幸福路,也就是现在的四方城街。当年的路面是麻石条铺成的。两边都是青砖和木板构成的店铺。在通向司下坡的拐角有家店专门卖水。那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每家都用木桶买水挑回家。我家的平房前有个四十平方的院子,院墙的一边靠着联合仓库的厕所,一边是舒家房子。走过院子则要经过窄深的弄堂才到大门。弄堂光线较暗,到杀黑更是漆抹乌黑的了。每次白天出门心里会无端的感到害怕,到了夜晚更是不敢出门了。
现在的谯楼原是安庆军分区的大门,由大门沿幸福路北行三百米就到了我家房子,再过去二三十米转弯便是联合仓库。而这个转弯处正是个坡顶,坡下有一排房子,房顶与坡面平行。在这个坡顶有条下坡的道路,顺着坡下平房通向玉琳路。坡道陡峭,我很少下去。但靠近联合仓库那边是青砖墙面。我很少去想这些往事,但内心总有一个谜让我无法揭开谜底。父亲花钱买了这三间平房,我的印象中父亲却没有在那住过。直到七十年代中期房子卖了我都没有得到答案。看来只能是没有谜底的谜。儿时对安庆的印象仅存如此。大约过了十年后我又一次来过。但父亲买的房子已在父亲的叮嘱下按原价卖掉了。我只能栖身在舅舅家。舅舅家住在人民剧院对面的工人之家后面,是单位分的房子。那时的人民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树,炎热时会撑起一片浓阴。靠近工会,大约现在的大药房的位置有家茶水楼和饮食店。外婆从饮食店里买过小笼包子,也从吴越街口边巷缝的烧饼店里买过侉饼油条。当然,这些美味食品是用来招待我这小客人的。那时的人民剧院前常张贴着黄梅戏的演出广告,一张张剧照全是身着古装的,头戴凤冠的女子。记得戏名叫《宝莲灯》。
除了路过安庆,再次进城时我已属于安庆,或者说安庆属于我了。仅仅凭着一纸从部队转业的安置通知书就在派出所登记入户成为这个城市的人。所谓路过只是在舅舅家住上一宿就赶回部队或县城的家。现在看来选择安庆是一个错,但这个错也是命运的安排。那时在上海当兵只要坚持一年半载,爱人就能随军,自然也就落户上海。那可是上海人哦。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命中我只能成为安庆人。几十年来我就生活在这座城市。说起安庆真是个美丽的城市。它一面临江,又靠近大别山脉。城里有"九头十三坡“。风景秀丽,人才荟萃,有着深厚文化底蕴。但真要生活在这里,的确需要磨合。安庆是座历史文化名城,但站在振风塔上却再难看见它的古风古貌。走进街头巷尾寻到的古迹也只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初来时,西门和北门尚有成片的老宅探溯到几百年前。我在穿街走巷时,曾在北门小街见过两进两层的木板房。据说是位富家大小老婆的住宅。一些老院子还有天井,四周是上下两层的房子。因为是板房,家家喜欢用报纸糊在墙上,特别是过年前都会糊上新报纸。我调处的一起纠纷就是楼上人家烧煤炉时煤灰从木板的缝隙撒落到楼下人家床上。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折腾几年。说起磨合其实还是我至今没有读懂这个城市,从地理位置到文化底蕴上看,这个曾经的省会城市没落了,近看远比失去了它应有的位次。
纵横历史,安庆也曾为虎。在水路经济占主导的历史背景下,盛极一时的安庆成为长江流域城市带中的佼佼者,与上海、南京、武汉、重庆并称“长江五虎”。而如今远远落后于其它城市。在这样沉痛的现实面前,真的值得好好反省。安庆日报为此提出八问,我只做三点思考。一是想安庆如何腾飞起来,二是想制约安庆发展的瓶颈在哪里,三是想每个安庆人应该做些什么。反思再三,我觉得安庆要发展,靠的是自己,别无二路。不信?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