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很喜欢过年。
尚未走入人间,看不懂人性,分不清美恶。
无知者无畏,对年的期待,就是很多很多人围在一起,充满了俗世的热闹。
心理的变化来自于意识到自己的性别,我是家里唯一继承了家姓的孙,但我是女孩儿。
唯一的孙女,就是我的原罪。
比起爱与恨,还有一种态度,更可怕,那就是无视。
我是孙女,但爷爷奶奶姑姑们永远想不起我。
他们对我的态度就是无视。
总要经旁人提醒,才仿佛想起,原来还有一个孙女。
若是无视我就算了,连带着无视我的父母,家里唯一的儿子和儿媳。
我并不太在乎那些长辈们的态度,因为他们从未参与过我的生活。
我的成长里,没有太多他们的影子。
我只在乎我的父母。
因为父亲,我和母亲总在竭力维护和那群人的关系。
于是,年,仿佛就是这一年之中,唯一能和他们有联系的时段。
父亲高兴,罢了。
我就当演一场戏罢了。
然而,父亲开始生病之后,那群人连唯一能见他的时候都几乎没有了。
只有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打电话,哥,有件事能不能帮个忙?
呵,我看着我爸拖着生病的身体跑前跑后的样子,真的很想问,值得吗?
直到两年前,我爸过世。
他们连最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看着跪在我爸灵前的那群人,他们似乎哭的真诚无比。
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错觉,毕竟还有血缘亲情的啊。
两天之后,这个错觉被打破。
父亲下葬的第二天,某个姑姑就带着自己的儿子回老家相亲去了。
可笑的是,当场的所有人竟然没一个反对。
我父亲的亲父亲,我的亲爷爷甚至说,好,你去吧。
所有人都瞒着我和母亲,表哥不忍心,还是说漏了。
母亲当场哭昏在父亲的遗像前。
这就是你费心维护的亲人,是你当初用微薄的军饷养活的一家人。
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两年过去了,有些人可能以为事情过去了,以为我们忘记了。
打电话让我们团年。
烦躁,一想到那群人,我就想爆粗口。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都是陌生人,非要在最后一天扮演相亲相爱一家人。
抱歉,父亲已经走了。我没必要再扮演一个乖巧的孙女,更没必要去看那群人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嘴脸。
他们到底有什么脸以为我们会答应?
关于年,从前只是不期待,现在变成了烦躁。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个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