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走后,时常梦到他。
有时梦到他葬礼现场家人忙碌的场景,有时梦到他生病的样子。更多的是梦到他跟我们一起生活的情景,他笑着跟我说话,他一本正经跟奶奶斗嘴,跟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梦里的感觉总是真实的让人忘记现实。
永远无法忘记爷爷最后的时光。那年大山深处的二月,冬天还未离去,感受不到一丝春的气息,只有凌冽的寒风与刺骨的冰雨。似乎连上天都要为这悲伤的日子特意营造一下氛围。接到爷爷病重的消息,我匆忙赶回家。看到的爷爷那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还伴着似乎熟睡才有的鼾声,我总觉得我叫一声他就会睁开眼睛,然后坐起来开心的说你回来啦,再听我讲讲学校的趣闻。那天,我总觉得奇迹会出现。然而叫了几声后,我哭了,爷爷始终那样熟睡着,几个小时后,在家人的守护下安然离世。那一刻,我突然懂了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那种痛是他人无法体会的。不管听过多少悲惨的故事,见过多少凄凉的景象,都不及这血脉亲情带来的伤痛之大。那一刻我突然长大了,没有了爷爷爸爸就是大人了,我也不在是小孩子了。几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这一夜,胸中还是伤痛难忍。
爷爷生性正直无私、善良温厚,做任何事情总是有条不紊,年轻时总是受精明强干、雷厉风行的奶奶的唠叨。这样的两个人,老了竟也会有奶奶剥桔子给爷爷吃,爷爷又分给奶奶的暖心场面。爷爷好酒,总记得他每每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那大酒缸里倒出一小杯,一口抿下,好似那一口下去,人生的得与失、苦与乐都化作了生命的力量。爷爷在时,年年除夕,家人团聚,欢声笑语。家乡习俗,除夕之夜都需给祖辈上坟,让他们感受到自家后代的人丁兴旺,看看这后世的热闹。从我记事起,每年除夕之夜,爷爷就会带着爸爸和叔叔去给祖辈上坟,开始时后面会跟着我和妹妹,后来又增加了三个小的弟弟妹妹。脑海里总有一家三代在雪地里看着万家灯火前行的场景,大人们在前面带路,孩子们在后面嬉闹。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认清了哪里长眠的是太爷爷、哪里是太奶奶。久了,这种血脉亲情便深深烙在我们每个后辈的心灵深处。
爷爷走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家与叔叔家不再一起过年,除夕之夜的仪式成了爸爸在前,后面跟着我家兄妹三人,只不过要去的地方多了爷爷的坟。
松柏犹存,修竹仍在,前人已逝,后人远行。几经哽咽,絮絮叨叨,记录于此,深留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