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好美…”
小桃看得激动不已,心下暗自叫了起来。
她此时只是单纯看到美的事物觉得好看罢了,便如见了山川美景,江海湖泊,奇花异树一样,女儿心性,都会发出赞叹之声。
“鱼长爻…白长爻…”
小木在地上收拾酒坛时却也发现了不少纸团,打开一看,都写着这么几个名字。
小桃看他张开纸团念出了声,立时放下酒坛,凑了过来。
“哦,原来是一位是叫长爻的姑娘…”
“不是两位么?”
“笨蛋,哪有都叫长爻的,还同时与祖师爷认识…”
“那…那怎么一个姓鱼,一个姓白?”
这倒把小桃给问住了,想了半天,点头道:“哦,我懂了,定然是她先姓鱼,然后祖师爷发现她姓白,被骗了感情。”
“祖师爷这么厉害也会给人骗啊?”
“咦?楚风?”
小桃看到地上还有不少纸团,打开一看却写着楚风的名字,只是不同于其他,楚风二字上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笔力也锋芒毕露,全不似写长爻时的那么柔和。
“哦,我也懂了,是一个叫楚风的抢了祖师爷的长爻姑娘?”
小木为了显得自己与小桃匹配一些,当即推断道。
岂料小桃一怔,一拍小木脑袋,恍然大悟道:“啊,是了是了,这楚风不就是咱们玄通观第五代弟子么,那叫长爻的姑娘莫非就是…”
她突然想起那日清玄老祖召集所有弟子,追问五行白金道长之死,并当众惩罚了楚风一顿。
而那楚风口出下流之言,称这长爻姑娘为秽乱道观的妖女,颠倒黑白,惹得祖师爷勃然大怒,如此一想,立时知了大半。
“哼,那小子好生卑鄙,长爻姑娘受此大辱,定然会不肯再见祖师爷了…”
小桃兀自将所有事都串联在一起,心若明镜,也不由对这小人楚风恨得牙痒痒。
“你们两个小鬼,知道的太多了,小心本尊将你们灭口…”
游清玄听他们嘀嘀咕咕,居然还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由苦笑起来。
对于玄通观这尊清冷的大神,观中弟子要么出于喜爱过于崇拜要么出于威严过于敬畏,使游清玄与他们总有几分隔辈的疏远之感。
然而两位小道童却是保有着孩子的天真烂漫,又有着成人的思维能力,皆之为阴阳鱼眼,身份特殊,与三夷六希九微三位真人一道,在观内与游清玄倒成了少有的忘年之交。
只不过三位真人在观念上过于守旧,然而衷旨都是为了玄通观着想,倒也无可厚非。
是以游清玄即便知道这楚风早应千刀万剐,奈何无凭无证,亦不能仗势欺人,只得在此以笔力发泄怨愤。
听得游清玄这般苦笑,小桃与小木一左一右蹲坐在他身侧,宽慰道:“祖师爷,你这可就不懂女儿心思了,此时的长爻姑娘更加需要你的陪伴才是。
她不想见你,正是因为太在乎你,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谁都想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
小木皱了皱眉,望着她头顶的朝天辫小声道:“所以你是故意扮丑么?”
小桃一愣,敲了敲他脑袋,气乎乎道:“笨木头,敢说我丑,找打是不。”
她可一直觉得自己的打扮是最符合当下审美的,奈何愚人都不懂欣赏罢了,人人眼光各不相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那才是道啊。
“你觉得是本尊不够坚持么?”
游清玄沉闷了几日,都是一个人与酒为伴,此刻气也消了不少,对着两位道童便有倾诉苦水之意。
“是有点,总要对女孩子多些耐心,还有不要不解风情像个木头…”
耐性于清玄老祖来说却是不够,然说像木头显然就不符了,自是说给另一位道童小木听的。
可惜他不为所动,盯着游清玄置身事外,隐有得道高僧的气派。
游清玄苦笑一声:“那你说她为何要骗我,与人成婚,难道也是一种考验不成?”
小桃听得此言,吃惊道:“啊,长爻姑娘要与人成婚了?难怪祖师爷这样萎靡不振。
可是她既然愿意苦等你两百年,没理由就突然变卦啊,莫非有什么隐情?”
“罢了,我不想再去揣测你们女儿家心思,实在是比修仙悟道还要麻烦…”
“哼,果然还是你自己不够坚定,遇上一点困难就知难而退了,是我也会觉得你是在嫌弃她的遭遇,有了此借口正好就坡下驴…”
“我可没有此意…”
“你心里没有,但作为却给长爻姑娘看成了有,她此刻见你弃她不顾,定会更加伤心…”
小桃知道他向来刚愎自用的性子,一听长爻姑娘成婚必会不问缘由赌气离开,事后气顺了再来后悔自己的冲动。
鱼长爻当然也知九玄真人有时会耍小孩子脾气,别看他人前一副玄通老祖威风凛凛的样子,熟络之后便会发现其实就是一幼稚鬼,比谁都爱胡闹,所有的宝象庄严都是拿来唬住外人的而已。
但说到谈婚论嫁之时,扮演姐姐角色的她也会慎重起来,想这毕竟不同于往日与他嘻嘻哈哈地玩闹。
年复日久,九玄真人此时不在意,谁能保证他日后又来后悔了,是以有心让他拿出态度,哪知他依旧是耍了小孩子脾气,自重身份,甩手而归。
回观后又饮酒作乐,自怨自艾,堕落颓废。
小桃看不下去了,便拉上小木一起,再上清玄殿,含沙射影地说了一通道理,只不知我行我素的祖师爷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小木这木头是应得挺积极的。
“急死我了,你们若是互有心意,就拿出你清玄老祖的霸道气势来,什么也不必解释,直接抱住她就是。
女儿家的若有心意哪能反抗,这不很简单么,哪里有那么麻烦?”
小桃一旁指点,倒有家族长辈的风范,双手比划更显老到,与她这稚气的小孩面孔实难相副,不禁让游清玄见了噗嗤一笑:“人小鬼大,哪里学来的花招,比老祖我还会得多。”
“嘻嘻,祖师爷别忘了,我们按凡人年龄算的话,也有百来岁了,就是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不是…”
游清玄瞥见她身侧的小木,暗自一笑:“看来有猪要上门了…”
正见小木双手作环状,似在学习方才的抱人之举,小桃见了,惊咦一声,手顶在他额头一推,忙叫道:“笨木头死远点,我可没说给你听…”
在见到游清玄将楚风二字以画叉来发泄怒气后,小桃便记在了心里。
祖师爷自持身份不便出手以免教人授之以柄,不说替老祖报仇,她自己也对这种无耻之徒十分鄙夷,是以总要找找他的霉头。
这日东方刚泛鱼肚白,红日挂在玄通观中宫正腰间,白蒙蒙的烟雾洒在高低不同却又错落有致的大殿宝盖之上,若隐若现,倒有一种天地未开,混沌飘渺的神秘幻境之美。
白、青、黑、红、黄五色身影在南极大殿广场的浓雾中不住来回穿插,隐隐还有金铁交鸣的响声。
“东宫师姐功力又长了不少啊,看来五行白金道长的位置日后非你莫属了。”
手持朱砂木剑,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男子离她三丈开外,气息紊乱,显是方才与之打斗了一番,一言说罢,步踏斗罡,便再向对面的白衣女子刺了过去。
那被唤作东宫师姐的白衣女子粉面如桃,眉细指长,玉肌凤眼,英气勃发,朱唇轻启,冷笑一声:“那就多承阳澈师弟吉言了…”
身后的桃木剑却不再使出,背负在后,左掌掌心朝上,右掌掌心向下,二掌上下虚合,左右忽地大开一定,颇有一代宗师的气度。
“哼,太极云手?未免太小看我了。”
太极云手只是玄通观初级的入门功法,多少还带有些武宗拳脚的影子,一些入门较早的弟子在修习了更为高深莫测的正统道门玄功后便对这种功法毫不上心。
这名为阳澈的男子显然入门年长,面对东宫师姐使出这云手功夫,便觉得她有蔑视自己之意,顿时心生怒气,剑也加了几分力道。
殊不知任何功法都有其独到之处,只要自己修为足够,沧海一粟也能爆发出震古烁今的威力。
何况这太极云手为入门根基,乃修习道家玄功的重中之重,大多玄门弟子在略通皮毛之后都会产生轻视之心,好高骛远,以为越是高深的功法便越是强大无匹,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
全然忘了大道至简,一通百通,举一反三的道理,只会生搬硬套。
玄通观弟子不重视此云手之故,多因其师父五行道长们亦是如此,只潜心在自己的五行道法之内,苛求弟子精进玄门法术,越来越远离初衷,不通太极云手之用。
东宫瑾入门还比这阳澈师弟要早上两年,然而一直停留在炼精化气的玄门初始阶段。
白金道长以为其资质鲁钝之故,入门也全是因其托了关系,便无人对她加以关注。
谁知她在观内特立独行,将大半时间都花在了这太极云手之上。
终究是太极世家,在根基稳固之后,又将自己对道门玄功的体悟融会贯通,使得太极云手更是有如脱缰野马,可以肆意在无边无际的天地间挥洒自如。
左手为阴,右手为阳,左翻云,右覆雨,以天地之浩然正气,驭使出磅礴连绵的太极神威。
东宫瑾庆幸自己不被人所关注,这才能够在玄通观五行白金道长门下安安静静苦修云手。
若是为人所知,她这入门多年的师姐还在练这初级入门功法,定然会背上一个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骂名,指不定还要被师父以不从教导为由逐出门墙。
是以她也多是偷偷练习云手,在数年间厚积薄发,不知不觉早已突破到了化神后期,隐有凌驾五行道长之上的实力。
此前一直刻意隐藏自己的修为,现下五行的白金道长一死,这空缺的位置便由五行中庚金修为最高的阳澈师弟代劳了一阵。
这次师门比试,欲要挑选五位年轻的小辈弟子一同前往十年一度的冥魔海斩妖历练。
五行门下各取五位小辈弟子,这五位弟子不出意外,那必是五行道长之位的传人了。
同门较技,自是以技高者前往,而阳澈自忖为白金门下第一弟子,乃是五行白金道长的不二接班人。
哪知在最后对上了门内毫不起眼的东宫瑾时,不出十招先是被她以桃木剑的庚金剑气荡了三丈开外,大吃了一惊,这才会阴阳怪气地说她有当白金道长的潜力。
而后又见东宫瑾云淡风轻的使出这初级功法太极云手,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是又惊又恼,下手自也狠辣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