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雨共犯”的恋之物语丨漫评《言叶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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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雨天的人,要么是喜欢在家里听着雨声入眠,要么就是有着某种特殊的情结。

在日本,有这么一部动画,将恋雨情结表现的淋漓尽致,它就是《言叶之庭》。


中文名:言叶之庭

外文名:言の葉の庭

导演/编剧:新海诚

上映时间:2013年5月31日

片长:46分钟

类型:动画/爱情


故事梗概

《言叶之庭》主要讲述高中生秋月孝雄在梅雨时节的早上从学校逃课出来,在日本庭院新宿御苑中遇到一名神秘职场女性雪野百香里的故事。

在梅雨季里,两人即使没有约定也会心有灵犀地在庭院里碰面。几次相谈之下,两颗心也渐渐靠近...


人物梳理(与小说稍作结合)

秋月孝雄(男主)

15岁高中一年级学生,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制鞋匠。因为单亲家庭的原因,一边上学一边兼职打工支撑自己的学业和制鞋的梦想。在雨天的早晨,偶然地遇到在庭院里喝酒的雪野,日渐暗生情愫。


雪野百香里(女主)

27岁的教师,外貌出众,个性温柔善良,但也带着胆小和懦弱。因为工作中学生恶意制造的流言蜚语不得不辞职。背负着压力的雪野受挫后感到迷茫,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往后的人生之路。经常翘班去庭院喝啤酒,与秋月相遇后开始对生活有了新的定义,重新拾起勇气。

秋月怜美(男主的母亲)

秋月的母亲,47岁女性,有着与年龄不符的任性,喜欢喝酒,爱鞋如命。已和秋月的父亲离婚,有一个比自己小12岁的男友。虽然热爱家庭,但是比起家庭来说,认为恋爱更为重要,因此时常不在家。

秋月翔太(男主的哥哥)

秋月的哥哥,尽管和女友梨花彼此爱慕,但是内心却觉得对方过于美好而产生自卑。在他的自卑里掺杂着嫉妒:嫉妒那些明明知道很难做到却还是一个劲地努力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认真做鞋的弟弟;不顾一切想成为演员的梨花;与比自己小12岁的男友认真相处的母亲。尽管他已经26岁,内心却仍然是个自卑怯懦想要放弃的小孩子。

寺本梨花(男主哥哥的女友)

秋月翔太的女友,个性开朗大方,梦想是成为一名演员。


伊藤宗一郎(雪野前男友)

雪野前男友,在光芒四射的恋人面前充满了自卑。但是比起爱雪野,他更爱自己。在雪野被传出流言的那段时间,他选择了相信周围的声音而放弃雪野。在他还没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永远失去了某种珍贵的东西。后因惭愧,帮助雪野在学校办理离职手续。


相泽祥子(雪野的学生)

高中三年生,一开始憧憬并爱慕着雪野老师。后与学长牧野相恋,任对方索求,心甘情愿为对方改变,失去个性,最后因为牧野嫌弃无趣而被抛弃。恋情受挫的她后因误解而迁怒于雪野,联合三年级女生集体孤立雪野,并且散播流言,致使雪野老师被迫离职。

开篇引子——《万叶集》

《万叶集》是日本最早的诗歌总集,类似于我国的诗经,收录自4世纪至8世纪中叶的日本长短和歌。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

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初次在庭院里见面时,雪野注意到秋月衣服上的校徽时,便对秋月吟咏出了这句出自「万叶集」的短歌。

这是整部动画一处非常巧妙的设定,不仅赋予了动画一个颇具诗意的开场,且为雪野是古文老师埋下了伏笔。

其中更是暗藏了其答句——“隐约雷鸣,阴霾天空。即时天无雨,我亦留此地”。当秋月解开答句并读懂了雪野留给他的暗示,造就了晴空万里的日子里与雪野相见的契机,延续了两人之间的故事。

庭院


新宿御苑是东京最大的日式庭园和法式庭园相结合的公园,横跨东京都新宿区与涩谷区,面积约58公顷,被誉为“赏樱圣地”。(在动画中一闪而过的镜头中,可以看到这座庭院是禁止饮酒的。)

一个小小的庭院,将梦想与现实拉在了同一个空间。

尽管这座公园需要收费,秋月仍会在雨天早晨的第一节课照常前往。雨天,秋月暂时告别孩子气的世界,在这座庭院中画着制鞋的草图,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庭院里,藏着的是秋月对梦想的追求。


而对于雪野而言,庭院是她短暂逃避充满敌意的周遭世界的庇护所。尽管她每天穿戴整齐,画好淡妆,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前往学校的电车,而是躲进这安静的庭院里,暂时逃避着现实。

但是不管是避雨也好,相会也好,庭院具有短暂性,只是两人短暂相遇又分离的场所。最后秋月的告白,将一切拉回了现实,打破了这短暂的幸福。



雨作为《言叶之庭》男女主产生交集的重要因素,也是推动故事发展的线索。46分钟的剧情里,雨始终萦绕在旁。

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像是庭院里两人之间没有说尽的话语;骤然下起的雨拉近了许久不见的两人的距离;


雪野和秋月在楼梯口相拥分别,落下了一场冲击二人心灵的暴雨;


雪野抱住秋月跨越出了迈出了开启心扉的脚步,那一刻,天空下起了太阳雨。


不论是细雨、骤雨、暴雨还是太阳雨,不同类型的雨都是表现男女主人公内心变化的有效手段。阴雨绵绵的雨季,将“孤悲之恋”渲染的淋漓尽致。


鞋子


《言叶之庭》也被戏称为《足控之庭》,女主雪野在影片中的鞋子换了不下10双。

鞋子不仅仅是步行的工具,还承载着秋月的梦想,象征着雪野走向未来的勇气。相比于庭院的短暂性,鞋子具有持续性。


秋月在庭院里做了一个梦,提到了秋月小时候的回忆,暗示了秋月制鞋梦想的起因——儿时的孝雄被爸爸在妈妈生日送给她的精美鞋子深深吸引,在他心中便悄悄种下了“成为一名制鞋师”的理想。长大后的他希望能够用自己的双手带给某个人幸福,来保护某个人。


在遇到雪野之后,秋月想为雪野做一双鞋,让她有勇气走的更远。制鞋的梦想是秋月用以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方式,他绝对不希望自己在雪野心中仅仅只是一个小孩。他想等到自己足够独立的那一天去找雪野,和她一起共同迈向往后的人生道路。


年龄差

影片中雪野说,“二十七岁的我,丝毫不比十五岁的我聪明。只有我,一直停留在原地。”

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成正比,是一个普遍的不能再普遍的现象。15岁的秋月因为经历成熟的像个大人,而27岁的雪野却一直停留在15岁,面对挫折难以振作,逃避现实。


片尾秋月向雪野告白,并称之为“雪野小姐”,在他眼中,从未把雪野当成老师,而是当成一位女性来看待。但是深知两人身份差异的雪野却在拒绝秋月的时候让他称呼自己为“雪野老师”。

12岁,不仅仅是年龄的差距,更是他们之间关于世俗的距离。

雪野百里香代表着成年人的顾虑,而成年人需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了,社会关系,身份地位,物质基础和他人的看法。

尽管有着伦理的桎梏,但新海诚的笔下二人最终还是抛开尘俗的约束,在雨中紧紧相拥。

最后,雪野到了新的城市教书,孝雄的生活也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与单调。他们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彼此互为动力的满怀希望地生活着。


巧妙的是,孝雄的母亲与自己的男友也相差了12岁。这个爱喝酒,嗜鞋如命,不擅长做家务,喜欢上自己小12岁的男友的母亲仿佛是雪野的镜像。


师生恋

从表象来看,这是一段踩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师生禁忌之恋。但是这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师生恋,因为这段感情不是发生在校园中,而是起源于生活。


秋月在一开始并不知道雪野的真实身份是自己学校的古文老师。而即使知道以后,他仍然坚定这份感情。


在《言叶之庭》中,其实可以看出男主的性格和之前新海诚旧作中的男主的性格有了不少改变:在同样保持着细腻的情感下却显得勇敢许多——

他沉默但也沉稳,年龄不大但是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他刻苦努力,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为此不断争取;

他足够坦诚率真,面对感情不矫揉造作。面对拒绝不是转头就走,而是用一番话“骂醒”女主,让她正视自己的懦弱,从而真正让她敞开心扉。


而秋月的出现对于雪野而言,更多的是拯救的意味。

第一次相遇,雪野看到秋月衣服上的校徽后念出的《万叶集》诗句,其实是在暗示自己是古文老师的身份。雪野以为秋月能知道自己是他学校的老师,但是她没想到在学校里流言蜚语疯传的时候,秋月却在注视着别的地方。


翘班的雪野喜欢在庭院里边喝啤酒边吃巧克力,那是她因为压力导致的味觉丧失后还能尝出味道的东西。


影片前半部分,可以看出雪野因为遭受打击,生活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没有收拾的房间,随意堆放的化妆品和书籍,生活显得一团乱。


因为秋月的出现,雪野开始试着打开心扉,告诉他,也许自己无法走下去了。也试着继续走下去,虽然还是没有迈出脚步,但是明显相比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如:


随着两人来往的深入,雪野手上的啤酒换成了咖啡。


雪野由一开始的在庭院中玩弄鞋子“无所事事”,到后来看起了书。


在失去味觉的日子里,秋月做的便当是雪野唯一还能再吃出味道的东西。


当动画接近尾声,两人避雨后来到雪野家中,此时雪野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干净又整洁。


片尾雪野追上被拒而走的秋月,秋月的一番话完成了最后的“救赎”。此时的雪野彻底地释放出了自己一直压抑着的情感,迈开脚步冲上去抱住秋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要知道,让一个受过伤的人重新敞开心扉并非易事。


相比于《秒速五厘米》隐匿于心底的情愫;不断打出又删除,没有寄件人的短信;擦肩而过认出对方却没有跨越出的那一步,其实不难看出新海诚对人物角色的突破与改变——他终于开始让心底沉默的两个人,努力地向对方靠近。

主题

生活中的孤独感以及孤悲之恋,是《言叶之庭》的两大主题。

【孤独】:

雪野与秋月的交集来自于“孤独”。他们就跟来往于城市里行色匆匆的普通人一样,每天过着循环往复的生活,渴望给自己找一个逃避现实的理由。即使身边有很多亲人和朋友却无法诉说,不断压抑自己的情感,最后迎来决堤。



对于雪野而言,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淋漓宣泄自己内心情感的机会。而对于秋月而言,他想要的不过是逃离稚气的世界,渴望梦想被人理解与认同。

就是这样的孤独让他们相遇,两个孤独的灵魂在雨天的庭院里找到了安身之所,互生情愫,互相取暖。

【孤悲之恋】:

新海诚自称《言叶之庭》是以“恋”为主题的作品,想要传达的是日本旧时代的孤悲之恋——在爱到来之前孤独地希求着谁的感情。


全片并没有大篇幅地描写“爱”,却花了大量笔墨写“恋”,来传达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和思念,分离过程中的不安和忧伤。


那不是热烈的爱情,不是单恋的悲情,也没有暗恋的苦闷,而是一种双方相互倾慕却不能说破,相互陪伴却无法靠近,惺惺相惜却无法走到未来的感觉。


留白手法

情节留白:

在情节的选择上,新海诚将两人在庭院相遇的故事作为呈现的重点。省略大量的人物旁白,反将细节投入在各种绚丽的场景变换和故事情境的营造上。


窸窣作响的脚步、纸上滑动的铅笔、急促的雨滴、枝叶垂落的水面、枝头的鸟鸣、摇曳的树枝,那些被省略的独白就潜藏在这些变换的细节里。庭院里各种光影的明暗变化,都在诉说着他们的恋之物语。

结局留白:

动画版的结尾雪野转去了老家教书,秋月继续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着,两人没有再见面,只是偶尔通过书信联络。漫天飞雪的庭院中,只留下秋月独自撑伞的背影。他拿出了那双为她特意设计的鞋子,鞋子上缀上了绿叶。影片的最后是秋月的独白:“如果有一天,能够走得更稳更远了,就去见她吧。”


小说版本的结尾是两人相约在秋月留学归来后在庭院相见。秋月带上为雪野设计的鞋子前往庭院,庭院里坐着一位短发齐肩的女性...

两个版本都是开放式的结局,并未挑明。对此,新海诚说,“自己做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是希望让观众有自己的想象和理解,而非典型的爱情故事那样给一个“他们最终在一起了或者没在一起”的结论。我不希望因为电影结束了,故事就结束了。我希望能够给观看这个爱情故事的人继续沟通、探讨的空间,无论动画也好,小说也好,我相信这正是创作爱情故事的人的乐趣所在。”


含蓄表达

言叶之庭前期的情感铺垫极为平淡,在结尾处才迎来全片的高潮,这导致很多人对言叶之庭评价叙事太过一般。


但是这就是新海诚的风格,重抒情,轻叙事。我认为《言叶之庭》最大的成功之处不在于画面的精美,而在于意境的描绘与情绪的传达。虽平淡无奇,但回味悠长。

爱之美妙,在于不言尽,不说破。《言叶之庭》对情感的刻画,尽情展示了典型亚洲人情感的细腻与含蓄之美。例如动画里的一处情节:

许久不见的两人在庭院里相见,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从紫藤架奔向庭院避雨,在庭院里,雪野的身体倾向秋月,并对他说,“我们就像天鹅游过了河一样呢。”


这句话出自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读过村上春树的作品的人应该都知道,村上春树十分擅长制造人与人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而这也是新海诚一直在他的作品里着意刻画的东西。新海诚也坦言,他受村上春树的影响很大。

新海诚在采访中说到,“我在创作时受村上最大的影响在于,他非常注重“可能会发生,但终究没有发生”的情节,我很喜欢他这种蕴含在作品里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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