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意外的重逢
富丽堂皇的品牌大楼里,一至七楼全是服装店,各种潮流时装,让人眼花缭乱。
文逛了大半天,才买到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已是下午五点多,部分店铺已经打烊了。文准备下楼回家时,经过五楼一家还开着的店铺,店铺正中央,模特身上那条翠绿色连衣裙吸引了她,那裙子款式新颖,色彩纯粹,文正估摸着是否适合已经减肥成功的自己?
“文!”脑海里回荡无数遍,酷似红的叫声,欢快地从收银台那边飘到文耳里。
文抬头,看到果真是红,笑望着她惊喜地喊道。“红!我刚才都在想,不知你现在还在不在这个市场呢。”
算起来,她们从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大概有十年了吧!
眼前的红,脸庞比十年前圆润些许,光滑洁净依旧,岁月在她脸上没留下多少痕迹。
红微笑着对文说:“你完全变了样,越发知性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文说:“我减肥减了二十斤呢!”
没等红问,文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现状:“我没做生意已经六年了,现在高校,边上班边写作,家也定在了高校。”
红说:“难怪这么知性呢!儿子在哪里工作呢?”
文答:“刚毕业时也在高校,现在去了深圳,说那是年轻人呆的地方。”
红说:“真好,儿子有出息,你终于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文接着问红的近况,得知红也在市场附近安家,孩子们都在她身边读书,文为红感到欣慰。
大楼统一关门的时间已到,趁文与红说话的间隙,营业员已把货品收拾好,等着关店,她们边走边谈到了店外,似乎心照不宣地忘掉了二十多年前的隔阂,仿佛彼此一直在对方的心里。相互加了微信才挥手作别。
2.最初的相遇
走在回高校的路上,文的心激动不已,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翻飞。
文与红认识在三十年前,那时文19岁,刚跟着哥哥姐姐学做生意,红比文小三岁,做生意却比文早。彼时她们都在小商品市场摆摊卖服装。
文第一次看到红,是去姐姐的摊位上拿东西,到姐姐摊位时,一位小姑娘正与姐姐说话。小姑娘五官小巧精致,皮肤光滑洁净,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发着清冷的光,有种遗世独立的韵味。这种韵味与小商品市场拥挤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感觉。
看到文,小姑娘问姐姐:“是刚下学的小妹吧?”
姐说“嗯。”小姑娘叹息一声:“可惜了!”
文觉得她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与她点头打过招呼,拿了东西就走了。
晚上回家,文问姐:“早上与你说话的漂亮小姑娘是谁?
姐说:“是邻村的红,很可怜的,要不是她哥哥意外亡故,她本该在学校开心读书的。”
一个本该,勾起文痛苦的思绪——如果不是父亲突然离世,文本该是参加高考的时候了。本该发生却没有结局的事太多了!
文对红生出一种心心相惜的感情,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概。
3.开在俗世里的友谊之花
文与红正式的接触是在五年之后,那时红刚生完孩子,在市中心开着服装店,正在招聘营业员。
文的孩子快两岁,要断奶,文想着重新出来做生意,小商品市场快要被淘汰,她想开店。
找店铺时,遇到了红,文对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红表示很赞同,并把自己店里营业的实际情况都告诉了文。
但是家里的反对与资金的不足,让文一筹莫展。文把自己的苦恼说与红听。
红说:“我店里正缺人手,不知你肯不肯下嫁,给我当一段时间的营业员,一则对店铺的运营与收益有充分的了解;二则对资金的筹备也有个缓冲的时间。等时机成熟了,你再开店就有足够的把握。”
文想,这哪里是下嫁,分明是天赐良机嘛!
就这样,文来到了红的店里当营业员。
两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在一起,干的虽然是大事,却常常挤时间交心谈心,因为境遇的相似,她们自然很谈得来。
文有写日记的习惯,有时会把日记本带到店里,趁生意忙完的间隙写写画画。
红从不把文当雇员,而是当知己,对别人轻易不说的话都对文说。
之前,文不相信生意场上会有朋友,认识红后,她信了!
在这个最世俗的环境里,却开出了最纯洁的友谊之花。
四.纯洁的友谊之花被铜臭味熏黑
两个月后,在比红的店铺偏一点的商城楼上,有个店铺要转让,价位也还划算,加上堂弟想与文合伙盘下这个店,文觉得时机已成熟,便告诉红自己的打算。
红当时正处于生意旺季,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替代文,很是为难,但又不想文错过这个机会,最终还是接受了文的离职。
一年后,文商城的店铺毕竟在楼上,人流量越来越少,文想把楼上的店铺转出去了,换个地段好的店铺。
红又盘下了她隔壁的店,隔壁的店比红原来的店要大,适合想扩大的红。
做两个店开支太大,红一时还承受不了,就决定把原来的店转让出去。
红觉得与文做邻居比别人要好,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文。
最终一切按红与文想象的那样,她们做了邻居。
刚开始确实不错,两人生意做得好,感情也好。是生意场上一对既年轻又有魄力的姊妹花。
第二年时,出现了一个怪现象;
就是买衣服的人特喜欢跟风——一穿什么都穿什么!
卖衣服的人,进货的渠道都是一样,好卖的衣服大家都进来卖,于是整条街上都卖差不多的货。
一样的货,卖的价位五花八门,有些客户到一家买了又到另一家问价。
文怀了第二胎,进货的人换成了他老公。红看货的眼光好,文老公有时就爱把红家好卖的衣服进回来卖,文说他,他总说现在满街都是差不多的货。
红老公不时唠叨:“两家这么近,进一样的货,看这生意怎么做?”
红看在眼里,碍于文的面子,也想到文出高价接了她的店,压力也大。保持着沉默状态。
谁知后来果真出现了麻烦:
有天,文一套西服卖了500块,买家又到红那去问价,红的老公明知他是讨价,看自己上当没?就说你真买我300都卖给你。那买家本来高高兴兴买了衣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气喷喷地过来文这边要退货。文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买家说服。
文的老公对文唠叨:“肯定是红见我们卖了高价不平衡,才故意说个最低价,激起买家的愤怒的。”
文说:“要你不跟她进一样的货,你偏不听!”
文老公说:“满街都是这个牌子的西服,又不是她一家有。”
事情就这样其实也就过去了,哪知第二天,有人买西服时,文还是开原来的价,买家说:“你完全不知道日夜,你隔壁一样的货,明码标价多少,你闭着眼睛开天价!”然后气冲冲走了。
文老公出去一看,红家的西服穿在模特上,用白纸标的进价挂在店门口,他觉得自己昨天的想法坐实了,去红店里质问:“你标个进价卖,你进这个货搞鬼?”
红老公说:“我进的货我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你管得着?”
文老公说:“你挂在大门口就是针对我,看我卖了高价心里嫉妒!”
红老公说:“老子就是针对你!”
文老公说:“老子还怕你不成,以后老子就跟你进一样的货了瞎卖。”
红老公指着文老公的鼻子说:“你敢这样做,老子就让你的店开不成!”
文老公气愤地扒下红老公的手道:“那你的店也休想开。”
两个男人抓住对方的领口扭在了一起。
眼看两个男人就要打起来了,文跑过去对红说:“我们俩这么好的朋友,为了钱这样多不好?你管管他吧!”
红说:“你为什么不管住你老公,不让他找过来吵架呢?”
红老公对文说:“鬼地娘把你当好朋友!”
文对红老公说:“你少自作多情,我又没把你当朋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不配我把你当朋友!”
说完,文把老公拉回了自己店里。
红想:早知道文老公爱跟自己进一样的货,这店就不会转给文了。
文想:我不是特殊时期,怎么会让我老公进货?我进货我会与你进一样的货吗?再说,钱是赚不尽的,何苦这样呢?把一份好好的友谊都毁了。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斤斤计较,最终还是轮到文与红的头上了。
此后,文与红再没说过话。
5.旧情难忘,失而复得
在气愤与别扭中,文卖掉了店铺,远走省城,在更广阔的天地里奋斗。
这一别就是十多年。
十年里,文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在省城站稳了脚。
生意做得越大,看到的奇葩事就越多:
有为了做同一个产品杀死人的;有为了利益亲戚反目成仇的;有口里喊兄弟腰里摸刀子的;
身边到处是谈笑风生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这时,文就会想起远在家乡的红,想起红清冷却对自己展露过欢颜的面容,想起她们最初的那份情。
自文走后,红更加孤僻起来,她只管专心做生意,与其他人交往甚少。她想着文的书生意气,想着文远赴省城时失望的眼神,想着她们在一起时愉快的时光。
十多年后的一天,文刚关了店门,准备去工厂时,听到身后有个男声叫她,她回头见是红老公,才知道她们也来到了省城,而且红又生了双胞胎。
红老公早没了往日的戾气,像没发生什么似地问了文的近况。
红一向眼光独到,走的是品牌路线,就是定了有牌子的货后,直接在店里卖。面向比较富有的客户。
文走的是前店后厂,就是自己的工厂生产了,自己的店里卖。面向大众消费。
她们的市场相隔一站路的距离,平时各忙各的,基本没什么交集。
但是,她们会在朋友聚会时,偷偷打听对方的情况。
后来,文儿子大学毕业后,她结束了生意,来到儿子所在的高校,重拾她年少时的作家梦。
这一别又是十多年。
高校本身是个熏陶人的好地方,写作的过程,又是个清理往日生活的过程。
在这熏陶与过滤的过程中,文与红往日的隔阂,已从她心里剔除,随着 岁月的流逝,她越来越想念红的好。
在无数次回首中,她一次次回到她们最初的时光。
所以有了这十多年后,意外重逢时的惊喜。
分手后,她们在微信里有了比以往更深刻更亲密的交谈。
微信里,红百忙之中地关注;深深地懂得;美好地祝愿,让文感觉,那个文喜欢的红,又回来了!
多年前的那次争吵,如今在文与红眼里,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文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动。
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值得庆幸和感激的是:文与红的友谊,经过岁月的洗礼,又回到了最初的美好。
这世间什么都是过眼烟云,唯有美好的情意,在时间的打磨中,熠熠生辉!
她们想 : 往后余生,一定会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