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辛苦，不让你看见，温暖的食谱在她心里面，有空就多握握她的手，把手牵着一起梦游。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 ——周杰伦《听妈妈的话》
01
这些年，读书，嫁人，一直与母亲分住在不同的地方。这次怀孕因为婆婆不方便过来，就把母亲接了过来。
期间，母亲怕我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早早地就说要过来，其实我那时怀孕才三个月多点，完全行动自如。就对母亲说“妈，你先在家忙吧，我这边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但是母亲仿佛听不见我的话，一个劲地在那说：“你一个人怎么行，还得上班，我过去给你做做饭吧，保证营养……”在说完这些话的几天后母亲就大包小包地出现在我家门口，见到母亲那一刻，差一点泪流满面，一方面是被母亲这种从未改变的宠爱打动了，虽然我也即将为人母，内心深处却仍然像个孩子一样渴望被照顾着，被关爱着，而母亲似乎永远知道我的这点小心思。另一方面，我明显看到母亲老了，岁月像把无情的刀子在母亲脸上刻出或深或浅的皱纹，甚至母亲的头发也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母亲，老了，这似乎已经成为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我只能试着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02
看我愣在那里，母亲似乎又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怎么了，妈妈老了，不好看了，是不是要嫌弃妈妈了”。还没等我回答，她已经开始收拾起来，把自己从老家的东西一件件地放进了冰箱。快放完的时候，母亲突然异常兴奋地喊我过去，这时，只见妈妈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袋子，一团绿油油的菜团子似的东西就突现眼前了，但我知道那不是菜团子，是蒿子。因为要去除苦汁，城里不好弄，母亲就在家提前弄好了。看到我高兴的样子，母亲开始得瑟起来，说道：“别以为妈妈老了，你爱吃的东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呢，看，这是碾好的米粉……”一时间鼻子酸酸的，不禁想到或许在母亲的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贪吃蒿子粑粑的小女孩，只是这个小女孩如今就要为人母了，但即使这样，却依然需要她的照顾。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在母亲制作的蒿子粑粑的香味中度过的，甚至连梦里都是蒿子。
母亲来后，家里开始变得窗明几净，而我也日渐变得懒惰起来，每天只需要跟着她一起出去散散步，家里的事基本被母亲包揽了。7个月的时间我开始修产假在家，有了更多的时间与母亲朝夕相处，这样的场景还是没上学那会儿才有的。在一起时间多了，因为是两代人，自然不是对事事意见都一样。于是开始有了摩擦甚至争吵，但是母亲每次都让着我，并示威道：“你有宝宝，我懒得跟你计较，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说完后就去干活了，于是第二天我们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愉快地生活了在一起。
03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母亲不识字，何不趁这段空余时间教教她。当我把这想法告诉她时，她有点羞涩地说，都老了，还学什么。但我知道小时候的母亲是很想读书识字的，只是外公外婆家里孩子多，加上母亲干活利索，就把母亲留在了家里干家务，这似乎成为了母亲的一大遗憾。也正因为切身体会到了没读书识字的痛处，在我求学的过程中母亲给予了最大的支持。我是村庄里唯一读到研究生的女孩子，当时考研究生的时候，村里有人对我爸妈说：“女孩子还是找个早点出来工作，然后找个人家嫁了比较靠谱”，这样说的人多了，以至于我爸都动摇了。但是母亲没有，她说：“女儿，只要你考上了就读”。于是她种地更加地勤快了，早出晚归地拼命，似乎想把那几亩地种出黄金。不仅如此，她还把周围进程打工人家荒废的地也种上了，于是每次回家总能看见周边茁壮成长的庄稼，它们似乎读懂了母亲为女心切的心思。
在我一度的要求下，母亲终于答应跟我学写字了。为此，我还特地从网上买了相应资料，考虑到母亲的特殊性，我将教她学拼音与写字结合了起来，并且，字也是选择了日常生活中常见常用的，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尽管这样，由于年纪大了，母亲的记忆力确实不好了。有时，第一天学的东西第二天她就忘记了，为此她常常懊恼，自言自语道“明明学过的东西怎么就记不住呢”；有时会以很无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说道：“丫头，还是不学了吧，太难了。妈老了，也记不住了”。看我没搭理她，又开始写字了。不过，也有那么一刻，母亲会找个借口像洗衣服，做饭之类的逃离我的课堂。然后又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她会在那偷偷地背字词。这段时间的母亲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时而任性着，时而认真着。
04
母亲读书写字的时光随着我的生产而结束。夜里肚子疼的时候去的医院，开指比较慢，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开三指。这期间，母亲没有合过眼，一直在陪着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我问母亲生我的时候疼不疼。母亲说：“还好，不疼”。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怕我害怕骗我的，实际上母亲生我还是蛮艰辛的，那个时候农村医疗条件差，都是在家里由接生婆接生的。生完后由于出血过多母亲被送到医院住了好几天院。母亲就这样欺骗了我，让我度过了产前的恐惧。很快，我自己的小宝贝顺利地来到了世间。那段时间，我是顾不上母亲的，任由她在那辛劳。像很多母亲一样，她怕我得月子病，让我尽量躺在床上，怕以后腰疼。夜里孩子一吵，她就马上跑到了我的房间，似乎不用睡觉，永远醒着。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想让我睡个好觉，就常常跟她说夜里不要过来，我自己可以。但她哪里听呢，依旧准时出现。那一个月母亲明显消瘦了不少。我知道这中间她受了不少委屈，照顾孩子劳累不说，有时她看不惯婆家人对我的疏忽，就很生气。生气的她有时不好发泄就跑到超市里给我买一堆吃的回来，还会故意地放大声说：“看，这是你之前很想买的那个美国麦片，说很贵，当时妈妈说给你买，你不让，这不，我都给那个回来了”。那一刻再也无法克制自己，泪流满面。都说坐月子容易得抑郁症，我也是生了孩子后才体会到的。那是一段虚弱无力，孩子又很吵，常常想哭的时光。这个时候，如果家人不加以体贴，只以孩子为中心，产妇就会觉得自己只是生孩子的机器，从而造成心理问题。而在那段婆家人都围绕着宝宝转的时光里，母亲的陪伴与关爱让我避免了抑郁。她会在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放下自己的饭碗，跑过来问我想吃什么，也会在外面很吵的情况下帮我悄悄关好房门。她更在孩子哭闹不停的时候帮我哄孩子，不管是夜里几点。
做完月子，由于现实的原因，母亲就回老家了，她又开始在她那片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着。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就会一个劲地问，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她就开心地笑。然后，问我有什么想吃的家里的土特产，说她都会及时给我送过来。我笑着说：“妈，你自己能过来吗？还不得爸送你上车，太麻烦了”。只听见母亲大声地笑了，说道：“你不是教过妈妈家里的城市与你住的城市名吗？现在看到就认识了，放心吧，丢不了。”挂掉电话后，我收到了母亲发送过来的她写字的图片，我看见上面有我的名字，我所在城市的名字，所在小区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的那么认真，那么端正。我知道，她爱我，哪怕在学写字这件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