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童童的生活里从此多了一个人的身影,虽说那人每天都坐在卧榻之上凝神静养,潜心疗伤,但童童还是乐不彼此、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看着这个“毫无存在感”的人。
童童近千年的生活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外人”,她日日与山林里的鱼虫鸟兽为伍,过着虽平静但安稳的生活。她听大伙儿们讲过不少人间妖界的故事,也曾想过去到人间看一看,可不知怎么的,她却始终走不出这片山林,甚至连这座连绵的大山的另一头,都不曾到达过。每次童童妄图走出这片熟悉的地方,总会迷失在树林里,只要心中仍旧想摆脱这块地方,就一定找不到出路,只有最终心里放弃要踏足新地方的时候,眼前的景色才会慢慢熟悉起来,回到自己日日生活的地方。
童童最开始老是在树妖爷爷树下哭,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走不出山林,树妖爷爷也不知道。但每一次哭累了,在树下睡着了,第二天又恢复成了那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天真的小女孩。
既然走不出去就算了吧,反正每天的日出都是崭新而美好的,日子也没有那么无聊嘛,童童总是这么对自己说,时间久了,倒也释然了。
只是童童没料到,居然有这么一天,不是自己走了出去,而是有人走了进来,还进来的是个超凡脱俗的帅哥,虽然帅哥身负重伤,还对自己有些爱理不理的,但这并不影响童童感念新生活的美好,以及感叹老天终于开眼,让自己有生之年能有一场桃花运。
不过这也就是随便想想而已,哪怕已经活了千年,对于涉世未深的童童而言,“桃花运”究竟是个什么都有些模糊不清,只是听小妖们故事讲的多了,有个朦朦胧胧的印象罢了。
但是成先九的出现,的的确确让童童原本赤诚的情感凭添了一抹人间少女才有的羞怯,童童并不知道,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凡人而不是一个半仙,至少,在成先九眼中,她只是一个住在山里的普通凡人罢了。
为了拉近自己和九哥哥的距离,童童想了各种办法,可他受了伤,整日静养,又沉默寡言,童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俗话说得好,“吃”是一切物种共通的特质,从“吃”入手一定可以和九哥哥熟悉起来!这是童童想了整整三日得到的法子。
于是,童童就经常弄些好吃的来“引诱”成先九上钩。
“九哥哥,你看我今天做了桃花粥!”
“九哥哥,这荷叶鸡还是热乎的,赶紧来吃!”
“九哥哥,这是我从落崖采来的星月菇,可香啦!”
“九哥哥……”
成先九隔三差五就被童童投喂各种好吃的东西,他明明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天神,明明不吃东西也不碍事的,可每次看到童童充满期待的将做好的食物端上前的时候,总是不忍弗了她的好意。
他如何能拒绝这个和她长得极像的小姑娘?
可他贵为天神,天神是不可以有私欲的。所以成先九不得不跟自己说,童童的举动可以理解为凡人对天神的供奉,贵为仙神,接受她的供奉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自己有伤在身,如此一来,即便是接受了她的好意,也是无可厚非的。
童童不知道自己的九哥哥贵为天神,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觉得他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有些犹犹豫豫的,看自己的眼神有时候也会藏着些自己看不明白的变化。
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吗?童童坐在湖边两手托腮望着月亮发呆,心里寻思着过几日一定要找些更好吃的东西来。
这次,童童出门三日未归,归来时样子却颇有些狼狈。
“九哥哥,这是天清林幽神花的蜜露汁,还有双生灵果,都是我从山上找来的,你尝尝看,可好吃啦!”童童兴冲冲的跑进屋内,小心翼翼的从怀里取出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然后对着还在凝神静养的成先九说道。
成先九睁开了眼,看着童童的样子却不由得皱了皱眉,他走到童童身边,伸手轻轻抚上她白皙的脖子,脖子上两道红痕显得尤为扎眼。
“疼吗?”成先九淡淡的开了口。
“唔……不疼不疼……”童童赶忙摆了摆手,然后微微退后了一小步,拉起了衣领想挡住脖子上的伤,心里却恼了半天自己为何都忘记挡住这伤,叫九哥哥看去了。
“下次不要再出门了寻这些东西了。”成先九收回了手,眼神依旧如往日一般清冷,但语气中却透出微微的责备之意。
“哦”童童低下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不是在怪你。”成先九看着眼前从头到脚都写满“委屈”的人,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嚅嗫半天还是开了口,“我不想你因为我受伤”。
“啊……?”童童愣了半晌,抬头傻乎乎的看着眼前一直以来都十分“高冷”的人,他刚刚说,不想让自己因为他受伤?
童童的心突然跳的有些快,脸上不自觉的烧红一片,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僵僵的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咳……我我我,我内急,我先出去方便一下……”童童心里有些微乱,紧张的甚至都不敢看成先九的眼睛,她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糗极了,得快点找个地方平静一下,于是慌慌忙忙找了个借口便转身飞奔而出。
看着童童转身落跑的身影,成先九的心中却犹如闪过一道惊雷一般,让他有些心绪难平。
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本一届仙神,居然被一个凡人所影响?成先九,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多情了?仙凡之情是大忌,曾今那个高贵的“神”去哪了?难道就因为童童长得像她你便可以任由自己如此放纵吗?
成先九的内心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羞愤之感,原本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寒霜,他瞥了一眼桌上童童千辛万苦寻来的珍馐,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便出门扬长而去,再未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