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九号交了房款,签了初步合同,等着贷款审批手续,然后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过上房奴的生活了。
清空了所有能动用的现金,不止如此,是在旧帐未还的基础上又添了新帐。我手头就剩二干块钱,还有十几天才发工资,并且马上要过年了。但我仍乐呵着——又做了件大事。
三十号早上外面已是银装素裹了,并且继续飞舞着雪花,不知父母现在怎样了,忙房子去了,有好几天没见,不知他们缺不缺什么东西?
我要去看看
思谋了一下路线,先去母亲那里,然后跟母亲一起去父亲那,父亲现在住妹妹空着的一套大房子里。得先去中百超市买些肉类,蔬菜带上。父亲的一份到那边的超市再买。
我带上东西出门,已经到了转弯进中百超市那条路的路口,手机响了,是母亲。她说她已经在父亲那里,让我放心他们,路上不好走,叫我不要再过去了。
我还是要去,挂断了电话,在电话里结不清的,母亲有很多时侯能按我的思路猜想我的行为,并且猜对了。为此母亲很得意,而我又不想露出自已的浅薄。这是我们母女间的矛盾吧!
母亲是为别人活着的人,起初是为外婆,现在为父亲,为孩子。她已经去父亲那边了,我心想,这样漫天的雪花,如果滑倒了,一定又会骨折。到时侯没人照顾会是什么情形?而她义无反顾,想都不用想一般。
父亲想到这些了吗?想到母亲也是他嘴里常念叨的七,八十岁的人了吗?
路上行人不少,只是少了几分匆忙,连大车也是,在路口慢慢通行,看那些行驶的车辆,我总觉得象某种有思维的动物,在它们的沉默中包含着某种冷酷的智慧,挺危险的。
因为紧张地行走,一路过来还算暖和,去集市买了疏菜和排骨,五花肉,两手不闲,有些吃力,到父亲那幢楼下时,两次差点摔跤,好滑呀,他们确实不能出门。虽然路上还铺了防滑垫。
母亲开的门,照例夸张地唠叨着说叫不要来还要来,钱也用完了还要买这买那。(指我们买房一事)我懒得接话,坐到沙发上跟父亲聊天,父亲正看电视。
我问他,这里冷吗?住着还好吧,不下去行吗?
屋里开着取暖器,红红的火焰照耀着,给人很温暖的感觉。这取暖器是母亲昨天送过来的。
父亲反映有点激烈,“哪能不下楼呢?这屋里也冷”。
“那搬妈妈那里去住,楼下方便些,可以走动下”?我说。
“那家人搬了吗”?父亲问的是租母亲房子的租户。父母亲退休后一直住我们的两室一厅的套房里,在一楼,进出方便,熟人多也热闹些。因为父亲反复多次搬进搬出,在他又一次赌气搬出后,母亲把他住的那间房租给了别人。
“他们说了要搬的,你先去住着,他们也许搬得快些”。
“鬼哟,我去住着他们会说如果住得下他们就不用搬了”。父亲不肯。
“可是他们已经答应了租期一满就搬家啊”。母亲解释道。
“他们是什么人撒,说话不算数,气死人的。跟我说……”
又开始不依不饶了,我打断他的话,“不是说让你跟妈妈一起去找他们说吗?这样他们不是没法钻空子了?”
“.没叫呀?”父亲大声说。
我们同时望向母亲,母亲小声辩解,“叫了的,你跟我吵架那天。”
“以前的事不讲了,他们答应我要搬的,我们回去住也显示不租的决心”。我继续劝解道。
父亲倒里得不耐烦起来:“哎呀算了吧,她把主动权也让给了别人……”
他指的是同院的王嫂帮妈妈租房一事,又转向我:“我早告诉你你妈要把房子租了,卖了你还不信,没碰到你跟勇说了下你还有意见……”他声音越说越大。
我一下冒火了,要说父亲是年纪大了犯糊涂我能包容,但是他分明心思细密,逻辑清晰地说瞎话啊。
明明他趁我和老公下班的时间差找老公瞎告状,说我母亲要卖我们的房子。我回家路上碰到回家的他,一句也没对我提,就半个小时,他利用得多好啊。
老公是马虎人,当初父亲这样去他那里告状,我们也扯了一些时的皮。
我的声音也大起来:“妈妈租房是经过我同意的,是因为你不住她才租的呀”。
“我几时说了不住的?我早上去买药,中午回来床铺就搬了,你到地方上打听下,有这样的事没有,八十岁的人还让人抽屁股撵……”。父亲梗着脖子吼。
“你不是半夜起来把东西都搬了吗”?
“我的衣服是搬了,床铺搬了吗?还叫几个人动手,二三下就搬完了”。
我在心里好笑,脸还绷着:“你说你搬了多少次家,不跟妈妈过了?就算妈妈做错一回,你不能原谅下吗”
“做错一回?那还能做错几回?八十岁的人……人家医生都说我十年前就是极高危的病人,你们都以为我是好人”。
他把那个“极”字加重语气,拖腔拖调地说。
“那你觉得这十年是不是亏得妈妈照顾你呢”?
“啍!靠她照顾……你今天要是来吵架的我不跟你吵,从此你莫来,我不要你管我……”
“我是没空管你哈,我的屁事也多,即便是妹妹我怕也没空管你哟,她还要好多年才能退休。妈妈也是住了几次医院,做了几次大手术的人,你要把她气死了没有谁能这样照顾你的啊”。
“都走,都走……”他一句也不让。
我只好不做声,回头看看菜象不够样,又下楼去买了一趟。
上楼来是父亲开的门。
难道吵架也是种需求么?
我又从心底里原谅了他,老了的父亲就是这个样子的,母亲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母亲也是有口无心,不善表达,她不会聊天,往往把天聊死了,她没有察觉,别人已经记到心里去了。
我没有回家,跟父毌一起吃了午饭,父亲有点不知所措,闷着喝酒,是平时的量,看来沒有气糊涂。
我提议来打牌斗地主,父亲同意了。
我们陪伴他们的时间确实太少了。
斗地主时,父亲全力以赴,但明显犯错,母亲嚼他,但有时又自以为巧妙地维护着他,母亲的理解和宽容明显多过我的。
一对与子偕老的夫妻,执着的是双粗糙的,不忍目睹的手吧?有时彼此划开了口子放一放也很正常吧。
而我领会到的是,生活就是一地鸡毛,哪里能快意恩仇呢,学会用忍耐和细腻来对付它,象对待一件艺术品,也许就是人的修行到功了。
可不,谁不想把生活过成别人眼里的艺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