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之一百一十一:婉言(一)

婉言是不直接说出本意,故意换一种委婉、含糊的说法代替本意的婉曲形式。

1十月下旬,我的这座城——长篇小说《桥》完工了。热心的编辑朋友,从北京跑来验收,接着,他把我的这座“城”,搬回北京去了。就在我将撕下一九九一年最后一张日历的时候,北京的编辑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桥》发稿了。(谭谈《人生又一站》)【用形象的说法“撕下一九九一年最后一张日历”代替常规说法“度过一九九一年最后一天”,达到生动感人的目的。】

2小冬子:“我是说,咱们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打算呆多少年?”老战:“我吗?我昨天把坟地都看好了!”(李准《老兵新传》)【用“把坟地都看好了”表达准备在茫茫荒原战斗一辈子的决心。态度坚决而又充满诙谐的情趣,生动地表现了老战愿为垦荒事业献出毕生精力的高尚情怀和奉献精神。】

3如营业员李明明在对一些不遵守商业道德的顾客所采用的批评语言就十分讲究。像对剥菜叶的顾客说:“同志,请您当心一点,别把菜叶碰下来。”对不付钱的则提醒似的问:“同志,你是否忘了付钱?”对不付零头钱的顾客则婉转地说:“(那一分钱)您不用给了,我给您垫上吧。”等等。(《讲究语言美的营业员》)【这是一组模范营业员的服务用语。因为运用了婉曲修辞手法,所以既能够坚持原则,又顾及了顾客的自尊心,避免了矛盾冲突,使顾客心情愉快,收到了良好的服务效果。】

4“长妈妈生得那么胖,一定很怕热罢?晚上的睡相,怕不见得很好罢?……”母亲听到我多回诉苦之后,曾经这样问他。我知道这意思是要她多给我一些空席。(鲁迅《阿长与〈山海经〉》)【不直说“睡相不好”,更不直说“要注意睡相给迅哥儿留下些空席”,而是用揣测而不确定的语气,委婉地说“怕不见得很好罢”,既把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又避免了刺激对方。】

5我现在离家已十二三年,值此新秋,又是风雨飘摇的深夜,天涯羁客不胜落寞的情怀,想念着母亲,我一阵阵鼻酸眼胀。(郭沫若《芭蕉花》)【“鼻酸眼胀”是内心痛苦的生理反映。不直言思乡的悲愁,而将抽象的情感具体化、形象化,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强化人们的感受。用以抒情,情深而意长。】

6孟明稽首曰:“君之惠,不以累臣衅鼓,使归就戮于秦;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惠而免之,三年,将拜君赐。”(《左传·僖公三十三年·秦晋殽之战》)【文中有两处婉言:“不以累臣衅鼓”,本意是“处死”;“三年,将拜君赐”,本意是“三年后将来报被擒受辱之仇”。这些都属外交辞令,貌似尊敬,实则威吓,语言含蓄有力。】

7某家具厂发出一份非同一般的通知:“××先生:由于你买的家具逾期未付款,我们拟派车来将家具运回,不知这样做你的左邻右舍会有什么看法?盼告。”【不直接说出威胁的话语“让你当场出丑”,而用“不知这样做你的左邻右舍会有什么看法”,委婉而含蓄,既不伤和气,又收到了威胁的效果。显示出经商者的语言艺术和才干。】

8邵燕祥的诗作的路子很开阔,他无疑是一位有才能的、积蓄着无限的心力的诗人。可惜,他并不情愿地停止了他的歌唱,一眨眼就是整整二十年的迫不得已的沉默。中国诗人的命运多艰,这是令人感慨的。(谢冕《和新中国一起歌唱》)【“他并不情愿地停止了他的歌唱”,“迫不得已的沉默”,这些话都暗示邵燕祥在那个年代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对于这样敏感的问题以婉言来表达,可以避免许多不愉快的回忆和刺激。】

9秦氏拉着凤姐儿的手,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己的女孩儿似的待。婶娘的侄儿虽说年轻,却也是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红过脸儿。……”(《红楼梦》第十一回)【“没有红过脸儿”是“没有生过气”、“没有吵过架”的委婉语。不直接明说少年夫妻恩爱,将话说得含蓄隐晦,透露出少妇的羞涩、娇柔,别有一番情韵。】

10哦,岁月,像马蹄,“嗒嗒嗒,”“嗒嗒嗒”载走多少宝贵年华!可能吗,重现满头密密乌发?只望你……只望你胯不离鞍,驾驭这烈马……(杨代藩《两个男人的狂想》)【“重现满头密密乌发”即“回复到青年时代”的意思。抒情散文的语言讲究含蓄形象,婉曲修辞手法的运用正适应于这种文体的需要。以其具体生动的形象特征,唤起人们许多联想:对岁月流逝的慨叹;对美好过去的留恋和追忆;对理想的坚定信念和不懈追求。丰富优美的意蕴,给人不尽的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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