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听故事,偶尔也讲故事给人听。
我以前很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小说,一点都受不了,总觉得写书的人,在故作矫情,无病呻吟。我不会去翻小说,偶尔支会翻一下,也是因为身边的不厌其烦的推介,我也是不好意思推脱,就做做样子翻几页呗,好歹以后别人在说的时候我不至于完全无言以对呀,理由这样充分,但是,每次拿起书,翻不了几页,便呼呼睡去。我,一直没怎么看书。我一直把自己那时候不喜看书归结为对写书人的偏见上,如今想想,其实也并不这么简单的。那时候,青春正热烈,那么热闹,那么无所事事地忙忙碌碌,我们总有那么多的活动,再说了我们总有那么多的话要说,谁有时间静静地翻书呢?但是后来,突然变作一个人,瞬间觉得手里的大把大把的时间,却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自己一个人,除了听听音乐,就是出去散步,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想要倾诉,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于是,开始拿起笔,一字一句地写进日记本里,我终于也变作在文字里矫情的人。
有一个事实,不得不承认,就是内心世界有几分相似的人,总会相遇,或早或晚。
我和安妮庆山,是在文字里邂逅的。后来,开始越来越多的人,慢慢地走进了我的世界,她,他,他们,他们,都是写故事的人,我们总会在某个明媚的午后,或者寂静的深夜,遇见彼此。
那个寂静沉闷的雨夜,我独自一人,找一间教室,坐定,包里只放了一本安妮的书。窗外雨下得紧,我能听得见,只是无暇转头去看,故事里,男人和女子在飞机场相遇,男人没有带任何行李,空着手站在机场候车厅大大的落地窗前,瘦瘦高高的,女子清瘦,深色羽绒衣,旧牛仔裤,背着大大的黑色旅行包,坐在椅子上,男人在她的正前方。他们没有说很多的话,但是直觉告诉彼此,他们是相似的人,因为他们看得到彼此漂泊着的灵魂。飞机起飞,男人细心地,温柔地照顾女子,长达几个小时的飞行,到站,飞机平稳降落,他们在机场告别,各奔东西,他们会记得那次夜航,仿佛世界末日。看着这些文字,想象着画面,想象那女子的模样,独自一人,深夜,机场,告别,奔波,眼泪瞬间浸湿我的眼,我,心疼那女子,但同时,更心疼那写文字的人,她一个人,孤独地,寂寞地,究竟走过了多少地方,此时的她,是不是还在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深夜住进陌生的旅馆,失眠到天亮。每次想到这些,总会难过,女子,为什么这样活,难道在家不好么?温暖地,幸福地。后来,我也终于恋上了独自出行的感觉,那种在异乡的感觉,会让生命的脉络更加清晰。我,看着安妮的文字,看着她笔下的男人,女人,相遇,使劲爱,然后转身走开,总是那么决绝。我清楚地知道,故事里的画面,一定是曾经真真实实的出现过的,在安妮的世界里,否则,她怎么会写得那么纯粹,深刻。她,一定那样痛过,也一定欣喜过,一定是的。我,心疼故事里的人,相信写字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万分怜惜她笔下的每一个灵魂。她安排他们相遇,爱,恨,离开,相信她自己的内心,也是一次次地受着折磨。她,那样一遍遍的经历着彻底的疼痛,是要干什么?以前我是不清楚,后来我觉得,她是在努力地安排一个个场景,探索生活,知晓人性,她一直在努力,这条路,没有尽头。
曾经有一个人问我,安妮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说不清楚,去看她的故事吧!去感受她的文字吧!答案就在其中。说实在的,我,不大愿意和别人分享读安妮文字的感受,因为那是独属于我的一段私密的时光。
蒋勋先生在解说红楼梦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曹雪芹先生笔下的那些人,没有孰重孰轻那一说,曹公对于每一个人物,都是怀着深切的悲悯之心,万分怜惜地展现人物命运的。悲悯,绝不是可怜,更不是同情,而是在清楚地知道自己也绝不会逃脱命运牢笼之后,愿意和笔下的人物共同经历一回人世的悲欢离合,写字的人,和字里面的人,都是这世间渺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