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 星期三 阴
奎田的丈人来了,奎田便来叫父亲去喝酒。奎田的丈人家是谭家营,离我们村就三里地,父亲和他彼此都早已相熟。
今天父亲在帮姨夫里元拉土。母亲怕耽误了下午的活,而且父亲已吃过午饭,就劝父亲不要去。父亲说“……叫一回,不去不得劲(不好意思),去耍耍就回来。”说完掖上烟就走了。
里元在家吃完饭过来等了好长时间还不见父亲回来,就一个人先走了。母亲就吩咐我:“你去叫叫吧!就说里元走了一大会儿了!”
父亲好喝酒,而且黏糊,和人边喝边聊一顿饭能拖几个小时,一到这时候母亲便很恼火,很容易和他干架,于是我很不喜欢有人喊他喝酒,我甚至对酒这种东西都有点厌恶。
我带着一股子情绪去喊父亲,所幸他随后就跟回来,麻利地套上车去了。
他刚出门,奎田却又过来喊父亲吃饭,姐姐再三解释父亲已吃过了,他还是去父亲拉土的地方把父亲又叫回来了,我瞪了一眼迎面走过来的俩人,心里很生气,很怕母亲知道。
傍晚,里元自己赶车回来了,原来父亲被奎田叫回来就再没回去。
“我去叫他回来!”
我气冲冲地推开奎田家的门,只见屋里烟气腾腾,炕上还摆着酒桌,一桌子残羹剩肴,一帮人都喝得差不多了。奎田的丈人、父亲、还有春敬爷都在。没等我说话,父亲就连连向我摆手。
“家去吧,别叫你姥爷笑话……”他说
“得铡草啊!”我说。
“不铡,饿死……活该!”父亲说。
他坐着没动,我看别人也没有劝他回家的意思,气愤地一摔门跑出来了。
晚饭时他终于回来了,母亲的唠叨也开始了……这种无法排遣的烦恼日复一日,没有一点儿新意,让人烦不胜烦。
12月12日 星期六 晴
下午,我带母亲去镇上看戏。把她送到后我就去李家营找李婧玩儿,不想她到她婆家去了——我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这么快找了婆家。
她弟弟叫我等着他去叫,这一等就等到了四点多,匆匆说了几句话,我就告辞了。
回到镇上已是四点半,剧院里戏还没散,我只得在外面等。
剧院前的广场两侧是几家住户,因为叔叔在影剧院上班,所以他的家也在这里。此外还有一家理发店一家照相馆,而照相馆正是大姐家的,由姐夫玉刚和他的父亲在经营。
婶婶不在家,我在照相馆门口,刚和玉刚哥哥说了几句话,忽然看见从南边驶过来一辆车子,是杨子……!我那么想见他,此刻却又怕他看见,赶紧慌张地扭过头。他径直朝西骑过去,又一直骑到北边剧院门口,他回过头——他一定看见了我,但是我不敢和他对视,飞快地把目光移开了!
他车上还载着一个人,而我身边也有人——玉刚哥哥。
我们谁也没招呼谁。
我看到他在售票处停下,下了车子,走到售票处的窗口……他的个头虽然有点矮,但还是那么矫捷。多少天来我就盼望着能见他一面,此时却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我一直盯着他们看。看到他买了票骑回来,一直骑出广场,拐过弯走了,这一次他没回头。
我心里很疼,很难过。
我们都在躲避。
我躲着他,他也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