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上个世纪的六十七十年代,也就是我国农村人民公社化时期,一个生产小队就是一个完整的生产生活单元。在湖南省北部的安乡县,一百几十口人,二十几户或三十多户人家,二百多亩或近三百亩的田和地,还有五六头耕牛,还有几间队屋和这样那样的农具,这差不多就是一个农业生产小队的全部,这相当西部山区一个小一点的大队的人口和耕地。人民公社,队为基础。当时的人民公社就是以生产小队为独立核算单位,在完全公有制的社会里,农村人口的一切生活物资的来源基本上都是来自生产队;农村人口,离开了生产队,甭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你是无法生存的。广阔的农村,一个生产队就宛如一个大的家庭,把农村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大家在一起劳动,在这一个小天地里生活。生产队生产的粮食、棉花、油料等等农作物半数以上的是要上交给国家的,剩下的才是队里社员群众的,那时候奉行的是:先国家,后集体,再个人的分配原则。那时候,队里的生活物资再分配到给队里社员,基本上是按人劳各半,即物资的一半是按人头分的,另一半是按你出集体工所得到的工分进行再分配,人劳各半是对孩子多的挣工分少的家庭的一种倾向性的照顾,这样的再分配,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上个世纪的五十、六十、七十年代人们,大家都是激情澎湃,大家对未来都充满着期待。那时候也是我们国家比较困难的几个年代。那时候,国家的发展是采用的“以农补工”的国策,农民为社会主义事业的蓬勃发展作出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我的父亲邹伏佑,一个解放初期的共产党员,在安乡县安丰公社豆港大队第八生产队里当了近十年的生产队长,他把他的青春年华全部奉献给了党和国家最基层最辛苦的而又默默无闻的生产队长工作,奉献给了他领导的生产队这块土地和这块土地上的社员群众。他带领全队的社员群众,不怕艰难,不畏困苦,不向自然灾害低头,为国家多产粮、多产棉,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了这块土地上最大的贡献! 第一章 1一九六三年的隆冬,天气与往年一样的寒冷,北风肆虐之下,那年的冬,雪是一场接一场的下,安乡所在的湘北地区大多时间都是在冰雪世界里。为了御寒,我们家堂屋里的火坑,那个隆冬时节,除了晚上九点多钟到第二天清早没烧一坑火外,其它时候都是没有熄过火的。天寒地冻,稻草屋里生上一个火,看到了火人的心里都似乎暖和了一些。烤火,大人烤火就是正儿八经的烤火,两只脚踏在火坑周边的青砖上,两手臂放在膝盖上,掌心面向着火苗,怕是浪费了这燃烧着的柴火。孩子们则在火坑边的堂屋里搧纸牌或是玩跳房子踢毽子跳橡皮筋的游戏,手冰凉了,才把手伸到火坑里的火苗上方捞上几把。我们家由于我父亲特别的勤快,每年立冬前后河洲上的、湖堤上的各种树蔸好多都被他挖回了家,我们家的屋后檐下各种树蔸堆码得老高老高的,每年都是这个样子的。有了这么多的干树蔸,我们家的火坑里隆冬时节才不会缺烧的柴火,特别是春节,那火坑里的火会烧得更大些,因为大家都认为,春节期间火烧得老大老大的,特别是大年三十的晚上火大,就意味着来年会红红火火。吃过晚饭,我们家的火坑里总会迎来一个常客,那就是我们屋北面隔上一户的夏叔,他是我们八生产队的副队长,是当队长的父亲的副手,自从成立生产队后,他两个就是搭挡。为了队上的生产和一百几十号人的生活,他两一扯就是半夜,不添新柴后的一点点余火,他两个都要围着火坑坐上好久好久。到了六三年,生产队迎来了三年自然灾害过后的首个丰收年。隆冬这时候,队里有了做糯米糍耙的,熬米糖的户了,还有了杀年猪腌制腊肉的,农民过上了这样的前几年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了。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这都搭帮及时解散了人民公社的大食堂,搭帮农村里给社员分了些自留田自留地,搭帮队里把公家的田地也实行一些包干的办法。特别社员自留地种的农作物是不需要上交的,完全可以由社员留下来自己享用。这些来之不易的生活局面,是父亲晚上与夏叔谈论最多的事情。“进武,我们两个是队里的当家人,让大家在我们的带领下,把田地种好,在完成国家的各项上交任务之后,能让大家吃上饱饭,我两个身上的担子不轻啊。”父亲习惯性用右手在火坑上捞上一把后对夏叔说。“是的,特别是你这个当头的,一队一百几十口人都指望你的”。夏叔用左手捞了一下火后应了父亲。夏叔是个左撇子,他是个杀猪佬,他杀猪都是左手拿着杀猪刀的。“搭帮现在农村政策好了,我们大家有了奔头。前几年的大∝,那是有点胡∝,队上几个老人,也括我父亲,要是在现在那就不会得那种浮肿病,那完全是没饭吃吃白萝卜充饥营养不良造成的。哎,刘伯和我父亲要是在现在,也不会五十多一点点就这么早走的”。说到此处,父亲眼中涰满了眼泪。“人死不能复生,邹队长,把过去的事情忘了吧”。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来年春上队里要大搞积肥的事情,也是他两个坐在火坑边上谈论最多的事情,因为那时候农村里还很少使用化肥,栽田种地全靠了这有机肥。还有那条毛沟要清理,那些农具要修理等等…,也是我父亲与夏叔他两个晚上烤火要谈论的事情。“春喜,你都这么大了,夏叔给你找个媳妇啵”,坐在火坑边,夏叔经常这样的逗我。我六七岁的年纪,我还不知道找媳妇是咋会事儿,我就径直摇头说“不找,不找”。“找个媳妇好哦,她可带着你睡觉…。”夏叔一直是这样的逗我,他还想要队里我不喜欢的、大我几岁、喜欢骂人的女孩子嫁给我,直逗到我烦起来骂他后,他才哈哈大笑后回家去睡觉。有时候,队里负责放牛的汪伯,也会到我们家的火坑边坐坐,他是一个孤老,吃住都在队里的牛棚里,他烤火是这家烤到那家,烤的是百家火。不过,他还很会扯白话,脑子里有的是这样那样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很受小孩子们的欢迎。不过,汪伯他跟孩子们讲得最多的是一些鬼故事。一讲起鬼故事来,特别是讲到披头散发、口里垂着个长长舌头的吊死女鬼时,小孩子们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我大妹两岁多一点点,每次汪伯的鬼故事一开讲,她就躲进了母亲的怀里,再不拿起棍子在火坑里去戳那燃烧的火苗了。北面隔我们家二个屋住的是大队妇女主任刘主任,也会经常到我家坐坐,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很不错。刘主任有时候到我们家里,也向我父亲传达大队支委会研究的一些事情。有时刘主任、夏副队长两个都来我们家烤火了,他们三个人碰到一起了,差不多算是开了个碰头会,队里近期要干的事也就这么定了。夜半更深,火坑的火烧得吱吱响,屋后头塘边上的柳树枝上结的冰凌在风中摇曳,嚓嚓声不见停歇的响,偶尔一根裹满冰凌的枝条从树杈上断裂掉在塘里,冰面上发出叭叭的撞击声,在夜空中传击半个生产队,惊得狗子汪汪的叫。“春喜,你去缸里拿几个糍耙来,我在火坑里烧,吃了糍粑大家好困觉去”。我母亲是个好客的人,人家来我们家烤火,总是笑脸相迎,还拿大青花碗给来的人在火坑旁煨的茶罐里倒上一碗大叶茶水,还添上几根小的柴火。估计客人快要回去了,她才要我去拿糯米糍粑来烧,早了像是下了逐客令,在我家烤火的刘主任或是夏叔或是汪佰都能吃上一个烤得二面鲜黄还有点黑的糯米糍粑。人坐那么久了,肚子也确实有点饿了,不吃点东西进去也实在难以入睡的。寒冬里,我们家堂屋里的火坑就是个迎客待客的好之处,也是父亲与刘主任、夏副队长谈论队里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