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到老家,我第一个要“洄” 的地方就是小学旁边的那口“井”。
这“井”不是一般的井,而是村里人根据山下自动涌出的甘甜的泉水而围起的一堵墙,把泉水蓄起来,然后装两个竹管,让泉水从中流出,井水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夏天清凉,冬天暖和。
每次从城市回到“井”旁,我都会虔诚的弯下腰,先用井水把双手洗干净,然后捧一口清凉的水来喝,喝了它感觉自己一身的疲劳、污秽、尘土都能洗得一干二净,关于井水的回忆也一下浮上心头。
井水坐落在村里的东南方向,井水上面是一座大山,山上树木茂盛,井水旁错落的分布了大大小小的池塘,他们是一对老友,诉说着村里的往事,聆听着村民的闲话。
因为井水就在小学旁边,所以那里也成了我们小学时的乐园。每次放学回家,我们几个顽皮的孩子都喜欢来到井边玩耍,有时会坐在旁边的草地上讲鬼故事。有时就在井水旁边池塘厚厚的泥层里摸螺蛳,在水草里抓鱼。夜幕降临,孩子们用旧衣服一裹,满载而归。有时会遭到大人们的一顿训斥,但是还是非常开心。
通往 “井”的是一条斑斑驳驳的石板路,由大块小块的石头铺成。农人在月满中天时从农田里收工,挑着水桶便去井边挑水,在挑之前都会先喝一口,仿佛它能洗去一天的尘与汗,洗去一天的疲劳。人们在路上,话农桑,谈天气,哼哼哈哈的唱着歌谣,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过了傍晚,井水经过经过一阵的热闹,又回归到安静,慢慢的沉淀。井水的静默、博大,容纳故乡人身上所有的灰土污垢,而它自己永远是碧澄如镜。
如今,社会在发展,农村也经历了千变万化,村里人家家户户都装了自来水,再也不需要到井水边挑水喝,自然通往井水的路已经杂草丛生,以前井水旁的池塘和稻田很多都已经被填平,盖起了砖房。
“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如今口泉还是源源不断,默默无闻的流着清凉的泉水。只是慢慢被村民遗忘,少了村民的陪伴,井水渐入迟暮,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今年五一回家,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井水旁,聆听着井边稻田里的阵阵蛙声和哗哗的流水声,独自与老井叙话,感到了从未有的静。
那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洄”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