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芷,你想做官吗?”江离神色平静,问道。
“辟芷无心仕途,唯愿传道。”辟芷坚毅的目光看向江离。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辟芷之志耶?”
“非也,‘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辟芷只愿行天下之正道,问心无愧而已。”
……
辟芷于书院声名远播,众学子对其言论褒贬不一,日日争辩。
“‘万物皆从心生’,如此顺应民心岂不是无稽之谈!”吴学英拍桌起身。
“有道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民心为国之本也,物极必反,重压之下必会反弹!江先生实乃新学之创始人!”应彦反驳道。
辟芷的“心学”诚掀起了一场学术狂潮,每次讲学,那个叫应彦的年轻儒生都围在辟芷身旁援疑质理。
“先生,请问您觉得程朱理学有何弊端?”
辟芷思考良久,眉头紧皱,道;“贵君,而轻民。”
吴学英暗自笑了笑,上前追问:“那您认为当今治国方略是狗屁不通的愚政?但依我看,按您说的来,恐怕要天下大乱咯!”
“吴学英,嘴巴放干净点!”应彦激动冲上前去。
“应彦,忘了你的身份了吗?”
应彦的脸色骤然变得灰白,默默退后,眼里溢满挣扎与不甘。
“还有你,江——先生,”吴学英顽劣地笑着,“寄宿在江府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看你不是讲学,是想造反吧!”
他上前,捏了捏辟芷的脸,“你别说,这小脸挺水灵,像小姑娘似的。放心,家父说了,会好好照顾你们‘父子’的。”
应彦拳头紧握,喊道:“先生怎容你这种货色亵渎!”
“应彦,你妹妹身体还好吧?没了我家的积雪莲,你说,她还能挺多久呢?”
应彦忍不住上前挥拳,辟芷连忙握住他的拳头:“别冲动,三思而后行!”
应彦发红的眼睛才平静下来,目光灼灼,“感谢先生教诲,应彦记下了。”
辟芷盯着得意的吴学英,狼一般的眼神冷得吓人,面色却温润如常:“纨绔子弟的小打小闹也该翻篇了,回去问问你的父亲,得罪江府是他的本意吗?”
吴学英不置可否:“你等着吧。”
吴学英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进书院也只是家中安排,父亲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吴良,掌握整个长川国的经济命脉,他的确有底气说这番话。而应彦只是一届穷书生,父亲为平州通判,于京城中可谓毫无背景。吴学英平日便常欺负应彦,却少有人为其打抱不平。
“先生,您不应该理他!他就是横行霸道的野蛮人!我……”应彦怨气冲天,少年清澈的声音充满愤恨。
“家中的事,需要帮助可来找我。他吴家权势还未大到那种地步。”
应彦的眼里浮现亮晶晶的光芒,双颊微红,注视道:“啊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谢谢先生!”
辟芷失笑。少年的脸颊更红了。
……
朝中近日风起云涌,传说南疆又闹瘟疫了,京城自应有所表示,大臣人人自危。
江府,正午。
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停在正门,门房上前询问,得知此人是江离“兄弟”,因瘟疫逃难至此,正踌躇时,江离于府门踱步而出。
“大人,请您收留我吧!”一面相白净、身着麻衣的青年扑向江离。
"你是……”江离思考良久,搜寻不到此人印象。
“您还记得您的养父母吗?我是他们的儿子啊!”男子神色恳切,眼里噙着泪花,“他们……他们都患瘟疫,都……去了啊!大人,南疆太可怕了,横尸遍野,易子而食啊!大人!”
侍卫从背后擒住他,气愤道:“不知道什么人,还从南疆过来,也不怕染了瘟疫传染人!”
男子神色惊恐,眼神飘忽:“我……我离开南疆一个月了,没事,我没事!求您收留我!看在父母养育之恩……”
江离皱着眉打断了他,面色挣扎,清醒中露出点点柔色:“留下吧,在听雪阁腾出个卧房来。”
侍卫露出为难神色,却仍照做。
……
金銮殿上,百官林立,庄严肃穆。
“关于南疆之事,众爱卿有何看法?”明景帝神色悲悯。
“臣闻南疆不仅瘟疫横行,粮食还颗粒无收,富裕人家趁机抬高物价,穷苦百姓吃光树皮后只得生食其子!”一大臣道。
经过唇枪舌战,百官决定选出特使带领京中太医名医前去。
“臣愿前去!”垂垂老矣的吴相行至大殿中央,欲跪下,却双腿僵硬,十分艰难。
“吴爱卿免礼!爱卿心怀苍生之意动人至深,可惜爱卿身居要位,年迈体弱,朕还是另择人选罢!”明景帝笑道。
殿中偶有肥头大耳的官员前去装腔作势,直到虎虎生风的李相上前,言语铿锵:“臣愿前去!”
皇上欣慰点头。
“此外,臣举荐江尚书离大人一同前去!江大人思虑周全,精通修法,与臣恰好互补!”李相抱拳道。
明景帝的笑容加深,道:“大善!二位爱卿,请即刻出发,救万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