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码字者:邵明
今年,大年初二我们姐弟三家在“六朝古都”南京相聚,也是三家叁代人首次大团圆,给我留下幸福难忘的记忆。也是我十几年来过的最开心、最闹猛的年。
这次由我女儿组织,外甥接待,安排了井井有条。与这样的小辈一起过年,我们姐弟三人心满意足了,借此向他们表示由衷的感谢。
在我的回忆中,留下印象深刻的年不多。小时候到我表舅家过年,是最开心的,算是印象深刻的。表舅是申新九厂总工程师,住在日本人造的公寓里,每年初一母亲总带着我去拜年。在上海,表舅是我家唯一保持每年来往的亲戚,听我姨说:表舅与我妈小时候青梅竹马。
表舅家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所以,舅舅,舅母挺喜欢我这个调皮捣蛋的外甥(自我感觉)。表舅家过年时客人很多,厨房间里八仙桌是大人们坐的,楼上领居的餐厅里圆台面一桌是小辈和客人坐的。八个凉盘,全鸡全鸭,红烧腣胖,糖醋大黄鱼是不能少的,是舅母自己下厨烧的,还是请人烧的我已记不清了。
客人里,我记得一个是复旦大学的年青教师,一个是海军文工团的女演员,穿着军装英姿飒爽,他们常把我逗哭,因为我常喧宾夺主,所以印象很深。
小孩喜欢闹猛好像是天性,文革后再也没有过过这样闹猛、开心的年。
写到这里有点心酸,开心的年不是在家里过的。我姐说她小时候过年也很闹猛、开心,爹、妈还有外婆再加上佣人、奶妈、亲戚两桌圆台面有时还坐不下。等我懂事了,爹、妈离婚了,家道中落了,所以我才有这种心酸的过年感觉。
记得有一年陪母亲回泰州老家过年,我感觉是我懂事后母亲过的最开心的年,每天都有老家亲戚请吃饭。母亲与亲戚有说不完的话,有时说着说着两眼泫然欲泣,我知道母亲有太多的委屈要说;我从没见过母亲这么健谈,因为在上海无人可谈,过年也一样。谁想到这是母亲与亲戚的道别,是最后一次回老家过年,带着最美好的年味走了。
母亲走了,父亲回来过年了。可是在我的回忆中,找不到印象深刻的年味。倒是,有一年我带着老婆孩子回父亲的老家平湖过年,留下了幸福满满的回忆。
从上海大达码头坐小机轮沿黄浦江向南(上游),行驶六、七个小时才能到达平湖。大年初一的晚上,小叔、婶婶已在码头上等候我们了。小叔、让岀他们自己睡觉的房间给我们住,每天烧一桌子好吃的,真有一种回家过年的味道至今难忘。
接下来拜访了大叔大婶,记得在堂弟家吃的饭。还游玩了平湖的莫家花园,过年的三天假期一晃就过去了,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我爸的老家平湖。
人生苦短,值得回味的不多,过了一个甲子的我,也只过了三、四个幸福、开心、难忘的年。这话听起来有点夸张,其实不然,过年是一种仪式,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家庭文化的一种传承。
如北方人过年吃饺子,南方人过年吃汤圆。还有年糕、八宝饭等,这里吃什么都是有讲究的,是一种家庭文化的延续。就像茶道一样的。
为什么中国会有“春运”这个词,就是在外打工的要赶回家过年。要回到无时或忘的思念,为之守望的家园,与亲人团聚。
其实我们每年过年经常在饭店里相聚吃年夜饭,但很少能大团圆,不是这家有事,就是那家没空,也找不到在家过年的感觉。因为家庭过年的文化,在饭店里得不到传承,所以你找不到曾经有过的过年感觉。
“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句话出自苏东坡的一首词《定风波》。
人类不能没有家园,没有精神家园的人必将陷于虚无。
精神家园是什么?是守望,是依靠,是无时或忘的思念,是历久弥新的向往;是风筝放飞时手中的线,是漂泊者眼中的万家灯火。
这万家灯火中哪一个是我家,哪一个使我无时或忘思念的人,家人、亲人。这次南京之行,使我有了久违的过年感觉,有了安心的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