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事情,从婴儿到老人。大部分害怕并不重要,我们可以一直避免去接触它们,我们可以上网搜解决方案应对,我们可以和任何人述说然后一笑置之。而有些害怕是我们的恐惧,我们知道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于是我们试着向人救助,但经常得到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然后我们意识到,原来,我们真的只有自己啊。
我们无法向任何人承认一个事实,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思考者说出的事实,“我们是孤独的”。我们总是看起来完整,或者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完整。我们用玩笑盖过寂寞的声响,我们用音乐填满冰冷的空间,我们用狂欢的姿势将自己弄得精疲力竭,不留任何时间给自己思考,害怕自己会再次认清那个古老的事实。
我们越来越精于谎言。我们的人生经历非常不同,我们说的谎言却极其类似。“我过得挺好的。”“我没事。”“我很忙。”从这些阻挡他人进入我们内心世界的围墙开始,我们编造各种各样的事实让他人相信我们说的谎言,而我们也都非常默契地选择相信,并疏远。
我们生存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们担心智能机器有一天会产生情感,试图反过来控制人类,我们采取各种措施想要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却忘了,我们自己正慢慢地演变成机器。我们机械地操作着我们生产的机器,我们机械地追求着“更好的生活”,我们机械地打造一致的冰冷的世界。我们不再问“为什么”,我们不再好奇地仰望和低头,我们逐渐停止情感思考——这被称为唯一区分人类和动物的特点。
我们读着有明确指南的文章,我们需要实用性。我们不再关心他人内心的述说,我们觉得我们都是成年人,而那些探索内心的情感都属于孩童,“只有孩子才会嚷嚷着我要我不要,我喜欢我讨厌,成年人都是风度翩翩的,否则显得抱怨、自私。”我们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积极向上的人群里,好像那样就没有任何烦恼,好像那样就会一帆风顺。
我们礼貌而疏远,我们争吵而生隔阂。社会要求我们文明,却将彼此间的距离拉长。法律说“杀人偿命”,却一再忽视语言对心灵的伤害。我们生活在一个自相矛盾的世界里,自己也越来越自相矛盾。我们一边笑着说“没事”一边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明明有千言万语,张口又轻描淡写。我们找各种理由寻一个人在身边说说笑笑,我们半夜仍然在外徘徊。我们都是自己人生的编剧,写一场和历史雷同的戏。“你是你认为的你,你的人生真的由你自己主宰。”
不要说那些坚强独立的话了,我们都是残缺的,我们需要他人来完整自己。那些暗示着自己又一次陷入黑暗的小动作,除了我们自己,我们也希望这世上有另一个人知道。我们希望当她/他识破,无论她/他有多远,都会跑来拯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