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已习惯了阴暗,习惯了潮湿,习惯了隐晦.
隔着厚重的遮光窗帘,我还是觉出了阳光,刺眼.我忍无可忍,抬眼眇向太阳的方向,它有着金属的边缘,亮银色,极细完美的圆圈,中间的炎热让它看起来向里凹进,我一阵昏眩.
我有我的世界,我不需要阳光.
(贰)
隔着网,经常有人问起我的性别,以及年纪.人,需要认清,需要明白,需要认识的真切,可惜再熟悉的人,和陌生人一样,你又可以了解多少?有时,相识不如陌生.
或者不问,直接对我说:亲,宝贝……请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亲,也不是宝贝,虽然我想做亲,也想做宝贝,这样的称呼让人感觉近,但是近也只能是感觉,不是实体.
我知道性别在网上的重要,若彼此都是女子,就可以亲,宝贝地彼此称呼,偶而寒冷时给予温暖,就算这样的温暖遥远而不可及;若都是 男子,相交甚欢,就可以做哥们,帮着力可及的忙,只是男人感情更丰富,不喜欢说而已,就显得比较冷落;若一男一女,彼此仰慕之余,就多了暧昧的余味,暧昧又恰巧是网络的主题,毁灭成了刺激,爱情沦为玩物,你不承认是游戏没用,若你认真了,就犯了游戏的规.
那样看来,是男人是女人之重要,在于知道了对方的性别,就可以付出怎样的情感,即使这是设计好了的程序.
感情就有了方向.
我是男是女是人是妖真的很重要,只是我不想说明,我不想设计,我更不想被击中.
(叁)
我喜欢大碗喝酒,纵情声色;喜欢迎风狂笑,月透林稍;我心柔弱,喜欢爱,哪怕是一只小鸟;我喜欢感动,喜欢忧伤,喜欢流泪;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默默思考;我喜欢静静地微笑,没有意义的快乐;我残忍,喜欢金属般的破碎.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污秽,那些经久的垢,那些习惯里一直掩盖,一不小心被引诱出的肮脏,我喜欢看到它们,然后恶狠狠地剥离它们,看着它们丑陋的样子,我总是阴险地冷眼旁观.
所以我的爱好奇怪,我喜欢闻臭的气味,喜欢吃味道很杂的食物,喜欢血淋淋的肉类.
我没有年纪,年纪只是因为我走过了,在我眼中留下的痕迹,这能证明年纪吗?如果可以,那我就说,我老了,一直不能死去;我老了,但是我的容颜一直不曾改变.
(肆)
我只是妖,怕受伤,怕和人交流,怕不被人接受,怕那些明媚的阳光;我还是习惯着我冷僻的阴,尘世的欢愉那么灿烂,我伸出的手太小,盛不下渴望的奢侈.
不要温暖我,我在地狱边缘.
(九华山最高点名十王峰,十王位列阎殿,十王峰对面有一长条很陡的石阶，尽头有匾横陈,上题三字:非人间.我在十王峰顶,云沾我肤,成露,原来,我也有皮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