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了,画室静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见她收拾东西,“你要走了吗?”,我问她,她没瞧我,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怕打破这玻璃似的安静。待她走了,窗外,都市的夜空五颜六色,浑浊难看,里头灯光明晃晃的,只剩我一个人,我像被保鲜膜蒙住了脸,安静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捡上我的书笔,也要走。有个人在旁边的安静和一个人的安静是不同的。
摸黑到楼梯口时,她突然从厕所的转角冒出来。我们对视了一眼,并排走下楼去。
“你一个女生,这么晚回宿舍不怕啊?”我先打开话茬。“不怕啊…”。
又没了话。一阵风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她捏着领口,缩着脖子不让风灌进去。我恨自己出门不多穿件外套,以便此刻展现绅士风度。我也只有一件单衣,只好装作没看见。她走在里侧,楼梯拐角处总比我快截,她每每放慢速度,我紧跟着
突然,她低声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我故作轻松地问。
她始终低着头,答“我画得那么烂,父母花了那么多钱在这里”,说完一顿,又加上一句“不像你们”
我又无措了,不知是该温暖安慰她的自贬,说“哪有你说的那么糟”,还是先只口否认她的恭维,“没有没有”。实际上,我自觉她画的并不差,我也不见得比她好。我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把话咽了下去,没再开口。
快到一楼了,她忽然听到她发出了啜泣,声音很小,若有若无,待我支起耳朵,屏住呼吸听清楚,是抽泣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