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朴树《那些花儿》
这个位于几内亚湾边缘的沿海城市,绿化很好。因为沿海,所以降水量充足,并不缺水。很多朋友问我是不是每天不洗澡,我想说,我在这个城市的时候,每天都会洗澡,而且,我并不是因为不洗澡才会变得那么黑。
坑坑洼洼的道路旁边,满眼的绿色植物。温暖的气候,充足的水源,让大片大片的空闲地皮成为了野生植物的天堂。我只认识芒果树木瓜树和香蕉。在中国中部省区长大的我,此前并未见过如此多的热带植物,所以很多都叫不出来名字,我喜欢的一种花,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花儿,但一点儿也不妨碍我对它的喜欢。
在我们居住区的门口路边,也有一两株,尽情的开放着。小小的花瓣儿,红艳艳的开着,油性的叶子为了尽可能的锁住水分,枝条布满大大的刺,悠然的在风中摇曳着。我问黑人阿布,认不认识这种花,阿布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告诉我,在他的家乡,内陆的一个小城镇,也有这样的花。阿布是隔壁国家的黑人,他的祖国在撒哈拉沙漠的边缘,被联合国评为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我知道他国家恶劣的自然环境,所以越发的惊奇于这种花儿顽强的生命力。
阿布是公司里雇佣的黑人之一,因为性格开朗,很快的就和作为菜鸟的我熟络起来,俨然有成为我的小跟班的趋势。随后的日子里,逐步的了解了他的国家,他的家庭。阿布曾经有过五个孩子,因为贫困和疾病,所以夭折了三个。说起这些的时候,他的眼里并没有祥林嫂式的悲伤,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故事。我无法窥见阿布的内心,但他的眼神很平静,平静的像门口的那些花儿,波澜不惊,安静生长。造物主把物竞天择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深深的刻在这个星球上每一个物种的基因里,无论人畜,不分贵贱。我们的先贤早就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可为什么我听了阿布的故事,还是会莫名的难受?我们生而为人,我们有了一种叫文明的规则,我们有了一种叫尊严的东西,我们有了一个叫做祖国的母亲。我身后强大的祖国保障了她的每一个人民,从出生开始,就能最大程度的有尊严的活着,而且是有尊严的活下去。那些花儿,生长成油性的叶子,布满荆棘的树干,是因为它们所处的恶劣的环境,自然不能跟田园里的花儿相比,唯有改变自己,才能生存下去。而阿布眼里的平静,又何尝不是一种改变?不是一种适应?只是这种改变和适应,在我看来却是无奈和悲哀,或许祥林嫂最后的麻木,也会是阿布这样的平静,但庆幸的是,鲁迅先生文章里的祥林嫂,再也不会在中国的大地上出现,我而面对的阿布,却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站在这块满是伤痕的非洲大陆上,在这里,还有成千上万的阿布,他们有着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平静。那些花儿,它们随风飘荡,落叶生根,顽强而又倔强的活着,平静而又生硬的抵抗着这自然的法则。是啊,除此之外,谁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呢?我比阿布幸运,我比太多太多的非洲人幸运,我终究是属于田园里的花儿。
我用着Google地图,搜寻到阿布所在的国家,慢慢的根据他的引导,找到他生活的村子,精确的卫星图像可以看到村庄的房屋。如果不是他和他的小伙伴的多次确认,我几乎认不出那是所谓的房子,满屏的黄沙,苍凉至极,像新龙门客栈的取景地。阿布他们用的都是中国制造的在中国国内过时的功能机,只能打打电话法发短消息的那种,他们对于我手里这种能看到家的手机很是羡慕,我对他们说,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用上这样的手机了。他们很奇怪的问我“why?” 我很自豪的回答“believe in Chinese。相信我们中国人的制造能力,更要相信我们中国人的善意。我们中国的花儿,生来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更美丽的。所以,阿布,还有你的小伙伴们,你们都要好好的。
“它们都老了吧,它们在哪里呀?
幸运的是我----曾陪它们开放”
现在的我和你,也像这些花儿,在不同的地方,努力的适应着新的环境,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我们不要麻木的平静,我们只要顽强的倔强。它们,我们,都会老去,但至少,我们曾经努力的开放过。就像,就像,就像那不知名的花儿啊,就像,就像,就像那非洲荒漠上神奇的依米花啊,花费五年的时间,在地下努力的穿梭自己的根系,寻找那一点点的水源,积蓄自己的养分,努力和幸运同在,在第六年的时候,它才会拼劲全力,开出一朵小小的,有四种颜色的四瓣花。即使这样,依米的花儿,却只盛开48小时,而后便消亡。伟大的自然,神奇的自然,让人敬畏的自然,为柔弱的依米花设计出这样的生命编码,但它仍然骄傲的盛开,就算,就算,就算需要花去五年的时间,就算,就算,就算五年的时间只为了这两天的光彩夺目。
生命一次,美丽一次。无怨,无悔。
幸运的是----我曾陪它们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