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到鲁迅先生的“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却是外公的院子,外公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桃树,还有一棵也是桃树。
小时候从外面疯玩回来,最喜欢呆的地方一个是阁楼,一个就是后院。院子大概有50平米以上,院子里有外公搭的葡萄架,还有一大一小两棵桃树,夏天乘凉冬天晒太阳,在桃子葡萄成熟的季节,就会和小伙伴们摘葡萄摘桃子。
可能是品种的原因,也可能崇明的气候不适合葡萄的生长,葡萄略酸,因此并不喜欢吃,经常是摘下来吃一半扔一半。可外公的桃树结的桃子个大皮薄汁多味甜,正宗的水蜜桃,从小就喜欢吃这桃子,直到现在,桃子依然是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
外公的那两棵桃树一大一小,那棵小的印象中似乎没咋结过桃子,一直是小树苗一般,时常忘记它的存在,而那棵大桃树却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只要说到桃树,具象化的一定是外公的那棵大桃树。
听外婆说,那棵桃树并不是特意栽下的,不过是外公有一次吃完桃子后,随手将桃核扔到了院子,竟然落地生根了,到我在老家那会,那棵桃树已经有三十多岁了,恐怕比当时老妈的年龄还要大。
也许是我当时年纪小个子矮,也许是外公的那棵桃树真的很大,我后来再也没见到过大过外公那棵桃树的桃树,那棵桃树树干粗壮高大,我一个人抱笼不过来,树高超过屋檐,估计有五六米高。到湖北后,也看到过周边农户家种的桃树,大多树干纤细矮小。也曾到过桃园摘过桃子,成片的桃树蔚为壮观,可单个的桃树却十分渺小,枝头的桃子伸手可摘,可不像外公的那棵桃树,摘个桃子没有那么容易。
从春天桃树发芽那时起,就盼着桃子挂满枝头的时刻。慢慢的枝头开满了粉嫩嫩的桃花,引来蜜蜂黄蜂,总想着去赶走它们,外公就会阻止我,说没有它们就结不了桃子了。外公没有学过生物,却依然明白蜜蜂传花粉的作用,外公很多的常识来自于生活中积累的经验。
慢慢的花瓣落尽,枝头上绿叶间结出了毛茸茸的指甲盖般大的小毛桃。在期盼中在不经意间,桃子一天天长大,终于长成了拳头般大小的青桃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摘了吃,外公总说,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可阻止不了小孩子的欲望,总是和小伙伴们偷偷地去摘,桃树太高,就想尽各种办法,用竹竿打,从阁楼爬到屋顶去够,搬个梯子爬到树叉上摘,千辛万苦摘下来的桃子果然还不到时候,青涩发酸,桃核都还没长硬。于是咬上几口就扔到地上,外公发现后总是说我们小孩子“做孽”。在我和小伙伴的不断“做孽”中,桃子终于慢慢由青色转红成熟了。
外公摘下了第一篮桃子,最大最漂亮的那个肯定是我的,然后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因为外公的精心呵护,那棵桃树每年都能结出满满一枝头的桃子,外公经常会拎上一篮子桃子,骑上他的自行车到集市上卖,回来时不是拎上一串螃蟹就是割上一块排骨,要不就是给我买上一份点心或者是带回一两本“小人书”,外公的那棵桃树为我小时候的精神物质生活提供了强有力的补充。
那年,那棵桃树的花开的格外灿烂,结的桃子格外的多,可外公因为重病在身,再也没力气骑着自行车去卖桃子了。外婆将容易采摘的桃子摘下来分送给左邻右舍后,最高处的枝头依然挂满了桃子。有一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发现一株结满桃子的树枝折断了躺在地上,有些长熟变软的桃子落了一地,外婆捡了满满的两大篮子桃子。
外公是在那年的十月间去世的,去世的时候正值初冬,桃树的叶子也都凋零了。
第二年春天,到了桃树发芽开花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桃树已经花开满枝头,可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依然光秃秃的没有一片新叶没有一朵桃花,外婆告诉我这棵桃树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注:桃子的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