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到我上初中以前我都是没什么朋友的,同学间也谈不上什么情谊,可能年少不懂,又或者是我家的丑事传的活灵活现,同学都是看不上我的吧。直到六年级毕业,我也都是孤单的一个人,那时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什么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就是跳皮筋,踢毽子,男孩子就是丢沙包,玻璃球……而我,不是这两个帮派的成员,老师说我是自成一派的,叫‘孤独求见’派,六年级时我总是留在办公室,帮老师抱作业,画卷子,对档案什么的,只要不赶我出去,我认为这里就是我的行走范围,至少这里没有那些讨厌的孩子,不懂事的嘲笑,没来由的欺负。老师总是喜欢能给她们干活的学生。
直到有一天老师召集我们毕业生照集体合影,毕业了,给自己的青春留下消除不掉的烙印。
集体照片照完了,就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凑在一起要求老师给拍照,给自己和好朋友留个纪念,虽然今后都会升到同一所中学读书,但不在同一班级可能见面和接触的时间也就少了,谁不想在这时候表达一下自己的不舍呢。
我只是蹲在班级门前月亮形拱门旁边的一颗大大的松树树荫下偷偷地看着他们,一会儿跟这个照,一会儿又跟那几个照,有时见老师空闲了还央求着跟老师照,我觉得无聊,有什么好照的,本来就没有多么关系好!前几天我还听见谁跟谁谁吵架呢,怎的今天又挽着胳膊演起姐妹情深了?
“琉鹂,你不去照相?要不要问问她们谁愿意跟你照几张?”一向骄横跋扈的吴家公子哥站在我身边的阳光下,居高临下看着我。我抬起头眯着眼仔细的看着他,只觉得他很耀眼。
“不去了,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你不也是吗?”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吴大少爷与我同学六年,自从知道我家的惨样后,这是第一次跟我心平气和的对话。我感到很惊诧,也感到很奇怪,瞪着眼看向他说:“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我家的事儿?你们觉得我家庭复杂,没有负责任的爸爸,也没有有能力的妈妈,所以你们总是欺负我,讨厌我,不是吗?”每每涉及这些事情我就像是炸了毛的鸭子。
“当然不是,我们都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世界,我们不在乎你爸是不是真有外遇,更不在乎你妈有没有钱给你上学。”
外遇,这个词是我第一次听说,以前总是听母亲说她是“破鞋”,父亲就是“捡破鞋”的。
吴少爷继续“是你自己变了,你可能忘记了几年前的自己,刚刚上学的时候,你爱笑,聪明,还没学过就会写字,老师让你当班长,我们都很喜欢你的。放学了我们谈论最多的就是你。后来你变了,就像是只大刺猬,我们不管说什么你都不开心,总认为我们的话中伤你,一开始我们知道了你家的事,是会让着你的,但我们也只是学生,跟你一般大的人,能有多少耐心呢,时间长了,日子久了,你变了,我们也就变了。我们只是同学,谁也不会迁就你的脾气,更没有义务。说这些只是因为毕业了,希望你换个新的环境能有新的开始,我呢,是比你早经历的家变,可能这些对你有用。”说完了,他走了,留下了我还傻傻的蹲在树荫里。这时候才发现照相的那些人都走了,整个院子都空了。
是的,吴家大院的事在我们村子也是人尽皆知的,他父亲是有名的不知足,放着好好的媳妇不要,非要另娶一个外来户口的女老师,那个女老师当时在邻村教书的,为这事儿闹得鸡飞狗跳的,他母亲不愿意离开孩子更不愿意放弃家庭,他父亲就每天喝醉酒砸东西,严重的时候还会出手打他母亲,他母亲实在坚持不住,后来在他几岁时也就离婚了,抛弃了他改嫁到外地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整自己的内心的,不过很明显他比我懂事的早,也看明白的早。不是不在意,只是没有必要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在意。我明白的太晚了,葬送了我的小学时光,这点上我是讨厌他的。后来我上了中学,才知道吴大少爷没有升学,在这个暑假就跟他父亲离开了村子去外省打工了,这也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