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子

        我做了一个梦，成了宇航员。

        我浮在外太空，看见地球悬在那里，蓝白相间，如一个没有重力的气球，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幕中。我疑心它随时会飘走，便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虚空。

        人说地球是圆的，我向来不信。站在地上，分明是平的；远望海面，也只见一线。如今亲眼见了，却又疑为幻象。这圆球上，竟住了这许多人，挤挤挨挨，争斗不休，想来也是可笑。

        地球转得极快，一日便是一周。地上的人却不觉，照例吃饭睡觉，生老病死。他们自以为脚踏实地，殊不知只是附在一颗飞旋的泥丸上。这泥丸又绕着太阳飞转，太阳又带着泥丸们在银河里奔走。奔走向何处？无人知晓。

        我见过地球上的灯火，夜间望去，如散落的明珠。那些亮处，想必是通都大邑，人烟稠密。暗处则是荒野大洋，人迹罕至。灯光明灭之间，不知上演着多少悲欢离合。而从这里望去，不过是一点微光，转瞬即逝。

        最奇的是大气层，薄如蝉翼，却护住了芸芸众生。没有这层气，地上的人早已冻僵或烤焦。他们呼吸其间，习以为常，不知感恩。正如鱼在水中，不知水之可贵。

        地球飘得那样稳当，我却总怕它飘走。同伴笑我杞人忧天。想来也是，地球存在了四十六亿年，何曾飘走过？倒是地上的人，整日里担心天塌地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看久了，竟觉得地球不像家园，倒像个囚笼。地上的人困在其中，互相倾轧，争夺那一点点空间和资源。倘若他们能站在我这里看一眼，不知会作何感想？

        恐怕什么也不会改变。人总是这样，眼见为实，却又对眼见之物视而不见。

      地球依然浮在那里，不即不离。

      我却醒了，朦朦胧胧。

      2025.05.06-13:48书屋